[宋] 刘攽
长安少年侠自任,一生意气过人甚。
许身直以豪取名,快意那知武犯禁。
宝刀强弓千里马,风驰电射无敌者。
有时独醉倡楼春,一身歌舞兼百人。
休来著书吐胸臆,脱落章句嗤丘坟。
王侯愿交不可得,贵者虽贵犹埃尘。
君不见汉家云台画良将,高冠长剑森相向。
由来落拓尘土中,不妨论议岩廊上。
乃知功名为世贤,安知轻欺恶少年。
《侠骨丹心照长安——诗人<侠少行戏王子直>新解》
【现代文译文】 长安少年以侠客自居,一生意气远超常人。立誓要以豪迈赢得声名,纵情快意哪管武功犯禁。宝刀强弓配千里良驹,风驰电掣箭无虚发。偶尔独醉青楼春光里,一人歌舞胜似百人同欢。休要来劝著书抒怀,他鄙弃章句更笑孔孟。王侯将相想结交却难如愿,权贵在他眼中不过尘埃。君不见汉家云台绘功臣,高冠长剑肃穆相对。自古豪杰多起于市井,何妨在庙堂指点江山。方知功名须经世人认可,岂容轻狂少年肆意轻视。
【深度赏析】 诗人此诗以淋漓笔墨勾勒出宋代都市侠少的精神肖像,在看似张扬的笔调下暗藏深刻的社会批判。全诗可分三个艺术层次:
一、侠客形象的立体塑造 诗人运用"宝刀强弓千里马"的器物铺陈与"风驰电射"的动态描写,构建出视觉强烈的侠客形象。更妙在"独醉倡楼春"的细节,将豪侠之气与市井风情熔铸一体,这种"一身歌舞兼百人"的夸张表现,实则是宋代市民文化崛起的文学投射。
二、价值观念的激烈碰撞 "脱落章句嗤丘坟"句直指儒学正统,而"王侯愿交不可得"的傲骨,展现新兴市民阶层对传统等级制度的蔑视。诗人特意设置"著书"与"武犯禁"的对立,暗示着知识精英与市井豪侠的价值冲突。
三、历史镜鉴的深层意蕴 尾段引入汉云台典故绝非闲笔,将眼前的市井侠少与历史名将并置,形成时空对话。"落拓尘土"与"岩廊论议"的辩证关系,既肯定布衣参政的可能性,又暗讽当朝用人制度的局限。结句"安知轻欺恶少年"的反诘,实则是为新兴社会力量发声。
此诗在艺术上融合了李白的豪放与杜甫的沉郁,在"快意那知武犯禁"的张扬背后,藏着"由来落拓尘土中"的清醒认知。诗人以史家眼光捕捉到了北宋社会阶层流动的时代脉搏,使这首看似游戏的赠友诗具备了深刻的社会学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