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 屈大均
昊天嗟嗟兮,何今其盲。
昼不见日兮,吾无以为光。
夜不见月兮,吾无以为明。
昊天嗟嗟兮,吾无日月之照临,将与鬼怪而争行。
长跪兮扶桑,稽首兮东皇,愿将日兮出东方。
有日兮自有月,太阴兮自随太阳。
《悲幽操》现代文译文:
苍天啊苍天,为何如今双目失明? 白昼看不见太阳,我失去了光明指引; 夜晚望不见月亮,我丧失了皎洁辉映。 苍天啊苍天,没有日月照耀人间, 我竟要与魑魅魍魉同行!
跪拜在扶桑神木之下, 叩首向东方天帝祈愿: 请让太阳重新升起东方。 只要太阳重现光芒, 月亮自会相随相伴, 太阴永远追随太阳运转。
赏析:
这首《悲幽操》以"日月失明"为核心意象,通过三层递进展现诗人深沉的家国之痛:
一、失明之痛(前五句) 开篇"昊天嗟嗟"的反复咏叹,构建出天昏地暗的末日图景。"昼不见日""夜不见月"的工整对仗,将光明尽失的绝望具象化。此处"日月"既指自然天体,更隐喻明朝政权,诗人以"吾无以为光/明"的双关语,道出遗民失去精神支柱的惶惑。
二、鬼域之悲(第六句) "与鬼怪而争行"堪称诗眼,将政治黑暗具象为阴森鬼域。一个"争"字既写生存挣扎,更暗含不与清廷合作的决绝,折射出易代之际知识分子在夹缝中的艰难抉择。
三、复明之愿(后六句) "扶桑""东皇"的典故运用,将个人祈愿升华为集体仪式。"长跪""稽首"的庄严姿态,与"日出于东"的自然规律相呼应,暗含天道轮回的信念。末句"太阴随阳"的宇宙秩序描写,既是对阴阳和谐的向往,更是对恢复汉家正统的殷切期盼。
艺术特色: 1. 骚体句式与楚辞意象的运用,延续了屈原《天问》的忧患传统 2. "嗟嗟""兮"等语气词的穿插,形成如泣如诉的韵律 3. 由现实黑暗到神话祈愿的结构转折,体现浪漫主义与现实关怀的结合
这首作品堪称明清易代之际的遗民诗代表作,将个人命运与家国兴亡熔铸为震撼人心的艺术结晶,其悲怆中见坚贞的情感力量,至今读来仍令人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