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 屈大均
大师将毋永嘉僧,画松往往松飞腾。
梦中吞龙知几百,吐为松树有神冯。
狂来倒吸歙溪酒,醉中鳞甲出两肘。
黄山诸松最奇怪,秃笔扫来无不有。
此图十株皆逼真,尺蠖盘回苦不伸。
千态万状在枝干,多横少直争轮囷。
日挥双管走奇鬼,一为生枝一枯蘖。
拂水藤缠夜叉臂,凌霄花结灵鼠尾。
针芒一一如铁攒,中有风雨驱惊湍。
阴森已过毕庶子,劲挺绝胜蒋长源。
大师画手老无敌,因我爱松费笔力。
他时我向黄山行,偃盖株株应遍识。
会当再拜卧龙松,十旬坐卧当卧龙。
剪取生绢长一丈,乞师图取归南禺。
《黄山僧述古画黄山诸松见寄诗以酬之》赏析
这首酬赠诗以惊人的艺术想象力,将画僧笔下的黄山松描绘得神采飞扬。诗人通过"吞龙吐松"的奇幻构思,将画家的创作过程神话化——永嘉僧梦中吞食数百蛟龙,方能吐出这般神异的松树。这种超现实的表达方式,既突显了画作的非凡气韵,又暗合黄山松蟠曲如龙的天然形态。
诗中运用大量动态意象:醉后鳞甲毕现的双肘、横扫秃笔的狂放姿态、双管齐下的创作场景,将静态的绘画过程转化为充满张力的视觉盛宴。"拂水藤缠夜叉臂,凌霄花结灵鼠尾"等比喻,以精怪意象赋予松枝诡谲的生命力,而"铁攒针芒"与"风雨惊湍"的对照,则完美再现了画中松树刚柔并济的特质。
诗人对画艺的品评颇具匠心:既以毕庶子、蒋长源等历史名家作比,彰显画僧超越前人的造诣;又以"十旬坐卧当卧龙"的痴想,表达对黄山实景的向往。结尾"剪取生绢"的请求,巧妙呼应开篇的神话叙事,使全诗在现实与幻想间形成圆满回环。
现代文译文: 这位大师莫非是永嘉来的神僧? 笔下松树总似要腾空飞升。 梦中不知吞下多少蛟龙, 才能吐出这般通灵的虬松。
酒兴狂发痛饮歙溪佳酿, 醉意朦胧时鳞甲从肘间生长。 黄山奇松的千姿百态, 在他秃笔下无不活灵活现。
画中十株松树栩栩如生, 像尺蠖蜷曲难以伸展。 枝干呈现万千气象, 多横少直争相蟠曲如云团。
每日挥动双管笔走龙蛇, 一枝画新芽一枝绘枯柯。 藤蔓缠绕似夜叉臂膀, 凌霄花缀如灵鼠尾梢。
松针密集似铁锥攒聚, 画中仿佛有风雨激荡湍流。 阴森气象超越毕宏画作, 刚健笔力远胜蒋长源。
大师画技老来更臻化境, 因我爱松特费心神经营。 他日我若亲临黄山, 定能辨认每株伞盖般的奇松。
必要再谒那株卧龙松, 百日坐卧权当自己是蛰龙。 裁取一丈生绢白练, 恳请大师绘就带回南禺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