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 屈大均
今朝春暖桃花多,为君张宴烹明驼。
酒酣慷慨高唱发,死生有命奈谁何。
王孙当日出裤下,含羞忍耻非无故。
北溟鱼起须扶摇,南山豹变繇烟雾。
君今贫贱何须愁,才气无双天所留。
庄蹻人肝可分食,伯夷薇蕨且莫忆。
隐忍终酬国士知,深沉不必时人识。
纷纷天下无贤良,豺虎皆化为侯王。
我今挽弓三石强,欲射不射心徬徨。
徬徨兮何极,临歧泪沾臆。
王陵有母发垂白,遇难不能供子职。
知君肝胆如青天,甘肥可托供朝夕。
鹜鸟将搏先戢翼,圣人将动必愚色。
丈夫所患独无身,我今且就朱家匿。
《放歌别戴十一》现代文译文:
今日春光明媚桃花灼灼,我为您设宴烹制珍馐驼峰。酒至酣处慷慨高歌,生死有命谁能奈何。
当年韩信忍胯下之辱,含羞负重自有缘由。北冥巨鱼终将乘风而起,南山豹隐待雾散方显真容。
您虽贫贱何须忧愁,盖世才华天意保留。庄蹻分食人肝尚可同享,伯夷采薇往事不必回首。
隐忍终会得遇伯乐,深沉何须俗子相知。看天下贤良寥落,豺狼虎豹尽封侯。
我力挽三石强弓在手,欲射未射心绪彷徨。彷徨之情无止境,临别热泪湿衣襟。
王陵尚有白发老母,危难难尽孝子本分。知您肝胆澄澈如青天,甘旨奉亲可托付与君。
猛禽出击先收羽翼,圣人行动必显愚钝。大丈夫唯患无可用之躯,我今暂效朱家隐姓埋名。
赏析:
这首七言歌行展现了诗人作为明遗民诗人的典型风格。全诗以"春日饯别"为引,实则抒发深沉的家国之痛。艺术特色上,诗人巧妙运用"北溟鱼""南山豹"等意象,暗喻志士待时而动的生存智慧;"三石强弓"的意象既显武力又见犹豫,折射出遗民群体反抗与隐忍的矛盾心理。
在情感表达上,诗歌呈现出三个层次:开篇的宴饮放歌显豪迈之气,中段用典抒写隐忍之志,结尾"朱家匿"的典故则流露无奈之痛。特别是"豺虎皆化为侯王"句,直指清初政治现实,体现了诗人"以诗存史"的创作特点。诗中反复出现的"隐忍""深沉"等词,构成了遗民诗人的精神密码,其用典之密、寄托之深,在清初诗坛独具一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