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 苏舜钦
高山扶层巅,下与地盘结。
气贯不变移,泽枯乃朽裂。
有如善人交,生死两固节。
语默无异方,黯沮在为别。
世风随日俭,俗态逐势热。
负予好古心,嘘叹星斗灭。
近得邻几生,胸怀贮霜雪。
饥渴入诗书,趣向著羁绁。
又与斯人离,先日心破折。
古也当贻言,在子可扪舌。
奈何区区诚,敢以御者说。
器成必刓琢,德润资澡刷。
安文谩徽墨,古训乃佩玦。
帝门急豪英,济物无自孑。
《高山别邻几》现代文译文:
巍峨高山托举层层峰峦,根基与大地紧密相连。精气贯通永不改移,直到水源枯竭山体才会崩裂。这就像君子间的深厚情谊,生死之际都能坚守节操。无论交谈或沉默都心意相通,黯然神伤只因面临分别。
如今世风日渐浇薄,世俗趋炎附势愈演愈烈。辜负了我追慕古风的本心,只能叹息星辰般的美德正在湮灭。幸得结识邻几先生,你胸怀如霜雪般高洁。如饥似渴钻研诗书,志趣却似被俗务束缚。而今又要与你分离,往日相知令我肝肠寸断。
古人临别必赠箴言,对你却只能欲言又止。我这微末诚意,怎敢像御者说教般直言?美器必经雕琢方成,德性需常洗涤滋养。何必沉迷辞藻修饰,古训才是真正的玉玦。朝廷急需英才俊杰,济世岂能独善其身?
赏析:
这首赠别诗以独特的艺术手法展现了诗人对友人深厚情谊与对世风的深刻洞察:
1. 意象运用精妙:开篇以高山为喻,既描绘山岳"气贯不变"的物理特性,又暗喻君子之交的坚贞,形成自然与人文的双重象征。
2. 对比手法鲜明:将"善人交"的生死固节与"俗态逐势热"的世风对照,强化了诗人对现实的不满与对古风的追慕。
3. 情感表达跌宕:从得遇知己的欣喜("胸怀贮霜雪")到临别的心碎("心破折"),再到赠言的克制("可扪舌"),展现复杂心绪。
4. 说理含蓄深刻:尾联以"器成必刓琢"等句,委婉传达修身济世的理念,体现宋代士大夫的入世情怀。
5. 语言风格凝练:延续宋诗"以议论为诗"的特点,在赠别题材中融入深刻的人生思考,既有魏晋风骨,又具时代特色。
诗中"黯沮在为别"与"心破折"等句,突破传统离别诗的伤感模式,展现出宋代文人特有的理性节制与情感深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