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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 苏舜钦
高车大马阗上京，释曰演者何声名。
当年余尝与之语，实亦可喜无俗情。
作诗千篇颇振绝，放意吐出吁可惊。
不肯低心事镌凿，直欲淡泊趋杳冥。
落落吾儒坐满室，共论悫若木陷钉。
卖药得钱辄沽酒，日费数斗同醉醒。
伤哉不栉被佛缚，不尔烜赫灶名卿。
数年不见今老矣，自说厌苦居都城。
垂颐孤坐若痴虎，眼吻开合犹光精。
雄心瞥起忽四顾，便拟击浪东南行。
开春余行可同载，相与旷快观沧溟。
【现代文译文】 当年京城里车马喧嚣，有位法号秘演的僧人，声名如何？我曾与他促膝长谈，实在令人欣喜——毫无世俗之气。他写下千首诗篇气势磅礴，放任心意喷薄而出令人惊叹。不屑雕琢字句讨好世人，只愿淡泊超脱直指苍穹。满座儒生正襟危坐时，唯有他如木楔入钉般言辞恳切。卖药换钱便买酒痛饮，每日数斗在醉与醒之间徘徊。可叹啊！若非剃度受戒束缚，本该是朝堂上煊赫的名臣。多年未见今已垂老，自言厌倦京城的困顿。他孤坐时下巴低垂似瞌睡的老虎，双目开阖间精光乍现。忽而雄心勃发环顾四方，当即要踏浪直下东南。待开春时我可与你同舟，共赴那浩瀚沧海快意平生。
【原创赏析】 此诗以跌宕笔墨勾勒出一位诗僧的狂狷形象，展现了北宋士僧交往的特有风貌。诗人以三重对比构建艺术张力：首联"高车大马"的尘世喧嚣与"无俗情"的超然形成空间对照；中段"木陷钉"的锐利议论与"日费数斗"的放浪形骸构成性格反差；尾联"痴虎"的颓唐与"击浪"的豪情形成情绪转折。诗人运用"淡泊趋杳冥"的玄远意象与"共醉醒"的世俗场景交织，揭示出秘演和尚"被佛缚"与"烜赫名卿"的双重可能，实则是自我人生抉择的镜像投射。末句"观沧溟"的邀约，将整首诗提升至宇宙境界，暗含对自由精神的终极追慕。在北宋儒释交融的文化背景下，此作堪称士人与诗僧精神对话的典范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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