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 苏舜钦
后寝藏衣冠,前庙宅神主。
吾闻诸礼经,此制出中古。
秦嬴蚀先法,乃复祭于墓。
汉衣以月游,于道盖无取。
宣帝尊祖庙,失制遍九土。
孝元酌前文,一旦悉除去。
魏帝乐铜台,遗令置歌舞。
昏嗣竟从之,此事狂夫阻。
唐制益纷华,诸陵锁嫔御。
旷女日哀吟,于先亦奚补。
吾朝三圣人,乘云不可睹。
威灵已霄汉,嗣皇念宗祖。
绘事移天光,刻象肖神武。
遍敕旧游地,输材起宫宇。
阶墄扣以金,墙壁衣之黼。
功既即奉迎,法仗叠箫鼓。
玩好择珍奇,目夺不可数。
三京佛老家,已有十数处。
朝家虽奉先,越礼古不许。
君不祭臣仆,父不祭支庶。
丹楹岂非孝,圣贬甚萧斧。
大祀当以时,寝庙即其所。
惜哉共俭德,乃为侈所蛊。
痛乎神圣姿,遂与夷为侣。
苍生何其愚,瞻叹走旁午。
贱子私自嗟,伤时泪如雨。
《礼崩乐坏的时代悲歌》
赏析: 这首《感兴三首 其一》是诗人对宋代礼制崩坏的深刻批判。诗人以历史为镜,从秦代到唐代的礼制变迁入手,最终落笔于当代的奢靡之风,展现了一位士大夫对礼乐文明的忧思。
诗中"后寝藏衣冠,前庙宅神主"开篇即点明古礼规范,随后以"秦嬴蚀先法"至"唐制益纷华"十二句,勾勒出礼制逐渐败坏的历史轨迹。诗人特别选取各朝代典型违礼事例:秦代墓祭、汉代月游、魏国铜台歌舞、唐代陵寝锁嫔等,形成强烈的历史批判。
转入当代后,"绘事移天光"至"目夺不可数"八句,以铺陈手法描写当下奢华的祭祀场面,金阶黼壁、珍奇异宝,与开篇的古礼形成鲜明对比。"三京佛老家"一句更暗讽当下佞佛之风。
结尾"惜哉共俭德"至末句,诗人直抒胸臆,以"痛乎""伤时泪如雨"等强烈情感词,表达对礼制沦丧的痛心疾首。全诗以古讽今,展现了宋代士人维护传统礼制的文化担当。
现代文译文:
后殿收藏衣冠,前庙供奉神主。我读礼经得知,这制度源自中古。 秦始皇破坏古法,竟在墓前祭祀。汉朝每月游陵,实在不合正道。 宣帝扩建祖庙,乱制遍及全国。孝元参考前典,一朝尽数废除。 魏武帝筑铜雀台,遗命设置歌舞。昏庸子孙遵从,此事狂人劝阻。 唐代制度更奢,诸陵禁锢嫔妃。怨女日日哀叹,对先人有何益。 我朝三位圣君,乘云仙去无踪。威灵已达天界,今上思念祖宗。 彩绘移来天光,雕像仿若神明。敕令旧游之地,运材兴建宫室。 台阶包镶黄金,墙壁装饰黼纹。工程刚刚完成,仪仗箫鼓齐鸣。 珍玩挑选奇宝,炫目不可胜数。三京佛寺道观,已有十余处所。 朝廷虽为祭祖,越礼古来不许。君不祭奠臣仆,父不祭祀庶子。 朱红楹柱岂非孝道?圣贤贬斥如斧钺。大祭本当按时,寝庙才是正所。 可叹共守的俭德,竟被奢侈蛊惑。痛心神圣之姿,终与蛮夷为伍。 百姓何其愚昧,围观感叹奔走。我辈暗自叹息,感时泪下如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