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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 李绅
东风百里雪初晴,淝口冰开好濯缨。
野老拥途知意重,病夫抛郡喜身轻。
人心莫厌如弦直,淮水长怜似镜清。
回首夕岚山翠远,楚郊烟树隐襄城。
解印归舟:一场政治洁癖者的精神濯缨
东风解冻,百里雪霁。诗人立于初开的淝口,凝视着消融的冰凌在淮水中载浮载沉,恍若他刚刚卸下的寿州太守印绶。这位中唐诗人以"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名世的悯农诗人,此刻却因"病夫抛郡喜身轻"而展颜——这病非肉体之疾,实为精神洁癖者在浑浊官场中的不适应症。
"濯缨"典故源自《楚辞·渔父》,屈原被放逐后,渔父歌曰:"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诗人特意选择冰初解的淝口入淮,正是要以清冽的春水洗涤冠缨,完成一场象征性的精神净化仪式。淮水"似镜清"的倒影中,照见的是一位终于挣脱官场桎梏的文人本真面目。
中唐官场的生态令人窒息。藩镇割据、党争倾轧构成的政治迷雾中,诗人这样的"弦直"之人注定举步维艰。他视"人心如弦直"为理想,却在现实中屡屡碰壁。寿州任上,他或许曾试图实践儒家牧民理想,却终究发现地方官不过是朝廷与藩镇博弈中的棋子。此番罢郡,表面是因病去职,实则是政治理想主义者的一次体面退场。
值得注意的是"野老拥途知意重"的细节。百姓自发相送,证明这位诗人官员确曾践行过"悯农"的初心。而"病夫"的自称,暗示着在权力场中保持精神正直所要付出的健康代价。当他回望渐渐远去的寿阳山色,那夕岚中的襄城轮廓,恰似他正在告别的仕宦生涯——美好却终成过往。
诗人最终选择以淮水为镜,照见自己的本来面目。在这首看似平和的纪行诗中,隐藏着一个精神洁癖者的政治宣言:当官场浊流令人窒息时,不妨效法冰雪初融的春水,保持内在的清澈透明。这种选择,何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坚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