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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 司马光
昔年道经车辋谷,直上七里盐南坡。
今年行役复到此,方春流汗如翻波。
中涂太息坐盘石,涕泗不觉双滂沱。
我生微尚在丘壑,强若麋鹿婴虞罗。
人踰三十只有老,后时过此知如何。
云泉佳处须速去,登山筋力行蹉跎。
《重经车辋谷》现代文译文:
当年初次路过车辋谷,一口气攀上七里盐南坡。如今公务重临旧地,初春时节已汗如浪涌。半途坐在磐石上长叹,热泪竟如雨般滚落。我平生志趣本在山野,却似麋鹿陷入猎网。人到三十便开始衰老,再来此地更添蹉跎。云泉胜境当及时探访,莫待腿脚不济空叹奈何。
赏析:
这首七言古诗展现了诗人作为政治家的另一面——对自然的向往与对仕途的倦怠。诗人通过"重经"的独特视角,将两个时空下的登山体验并置:
1. 时空对比手法精妙 "昔年"与"今年"形成双重镜像:年轻时矫健如飞,中年时汗流浃背,既是体能的衰退,更是心境的变迁。"七里盐南坡"的精确记忆,反衬出诗人对自然的深刻眷恋。
2. 意象运用极具张力 "麋鹿婴虞罗"的比喻堪称诗眼,将仕途束缚感具象化。热泪与汗水交织的细节("涕泗滂沱"),突破传统士大夫形象,展现罕见的真情流露。
3. 生命意识的双重觉醒 "人踰三十只有老"的直白表述,既含道家对生命流逝的敏锐感知,又暗合儒家"三十而立"的焦虑。结尾"云泉佳处须速去"的急迫,实则是用山水之乐对抗体制性疲惫。
4. 韵律处理的独特性 平仄交替中,"波""沱""罗""跎"等韵脚如叹息般沉重,与攀登的喘息节奏暗合。七言句式在规整中见跌宕,恰似山路起伏。
此诗超越了一般纪行诗的范畴,成为宋代士大夫精神困境的典型写照。在"流汗如翻波"的具象描写背后,涌动的是整个文人阶层对"庙堂-山林"二元困境的集体无意识。诗人以史学家的精确和诗人的敏感,记录下这个具有普遍意义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