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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 司马光
桃李都无日，梧桐半死身。
那堪衰病意，更作独游人。
独游者的双重凋谢
诗人这首五绝，表面写初夏园景，实则勾勒出一个精神与肉体双重衰败的独游者形象。二十字间，生命的凋敝与精神的孤绝相互映照，构成一幅令人心悸的文人自画像。
"桃李都无日"起笔便见衰飒。桃李本应象征生机与繁华，此处却"无日"——既无阳光照耀，亦暗指其生命已至暮时。诗人将自我投射于园中花木，花的凋零恰是生命的隐喻。值得注意的是"都"字的使用，暗示衰败不是局部现象，而是整体性的生命困境。
次句"梧桐半死身"进一步深化这种衰败意象。梧桐在古典诗歌中常与高洁品格相关联，此处"半死"状态，既是实写园中树木，更是诗人自况。一个"半"字尤为精警——未全死却已非生，恰似诗人虽在仕途却心已枯槁的状态。诗人此时因反对王安石变法而退居洛阳，政治生命的挫折与自然生命的衰老在此达成同构。
后两句由景入情，直抒胸臆。"那堪衰病意"中的"那堪"二字力透纸背，将前两句的景物描写突然转向内心剖白。值得注意的是，诗人并非单纯嗟老叹病，而是将"衰病"上升为一种生命意识——"衰病意"，这使得生理的衰退获得了形而上的意味。
结句"更作独游人"最见匠心。"更"字承接前三句的层层递进，将衰、病、独推至极致。独游本可以是雅事，但在此语境下，却成为孤独命运的写照。南园游人想必不少，诗人却自觉"独游"，这种主观感受的强化，正折射出其精神世界的极度孤寂。
全诗以园景起兴，最终完成的是对士大夫双重困境的呈现：外在政治生命的挫折与内在自然生命的衰退。二十字中，意象的选取（桃李、梧桐）、程度的把握（无日、半死）、情感的递进（那堪、更作）均见功力。特别是"半死身"与"独游人"的对应，使肉体的衰败与精神的孤独形成对位关系，产生出超越时代的生命共鸣。
诗人作为历史名家，其诗作往往被史学成就所掩。此诗证明，他在诗歌艺术上同样具有将个人命运感上升为普遍人类困境的能力。当一个秉持儒家理想的士大夫面对生命与事业的双重低谷时，诗歌成为他最后的精神栖息地——孤独，但高贵；衰病，却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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