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 司马光
圣俞精为诗,坚重比白玉。
于宝识之希,未必庇众目。
应辰仰高风,跂从自西蜀。
平生示相识,歉歉不自足。
薄游困京师,旅食止脱粟。
得官当入秦,行李示结束。
先求圣俞门,执贽请所欲。
九衢季冬月,风沙正惨黩。
羸马惮远行,毛鬣寒瑟缩。
旅拒不肯前,一步九刺蹙。
饥童袖拥口,手足尽皲瘃。
论时久未出,窃骂怨满腹。
归来面扬扬,气中饫粱肉。
累累数十字,疏淡不满幅。
自谓获至珍,呼儿谨藏蓄。
长安十五驿,重复间川陆。
轩诗怀袖间,倦懑辄披读。
高吟桑野阔,目瞑即投宿。
自可忘羁愁,行瞻灞陵曲。
《投诗》赏析
这首五言古诗以"投诗"为线索,展现了宋代士人间的诗文交往。诗人通过细腻的笔触,描绘了诗人梅尧臣(字圣俞)诗歌的珍贵品质,以及自己求诗、得诗、读诗的完整过程。
诗中"坚重比白玉"的比喻,既写出梅诗品格之高,又暗含知音难觅的感慨。诗人不惜在寒冬腊月顶风冒雪前往求诗,"羸马惮远行"至"手足尽皲瘃"的细节描写,生动表现了求诗的艰辛。而"归来面扬扬"的欣喜与"呼儿谨藏蓄"的珍视,则凸显了对诗歌的真挚热爱。
艺术上,诗人善用对比手法:求诗时的困顿与得诗后的欢欣,路途的艰辛与诗作的珍贵,都形成强烈反差。语言质朴自然,叙事流畅,将一次普通的诗歌往来写得情真意切,展现了宋代文人以诗会友的风雅传统。
现代文译文: 梅圣俞精于作诗, 诗风坚实质朴如白玉。 这般珍宝认识的人少, 未必能得到众人赏识。 我仰慕他的高洁品格, 从西蜀远道而来追随。 平生虽曾相识, 仍觉不够亲近满足。
客居京城生活困顿, 日常饮食只有糙米。 将赴秦地为官, 行装已准备停当。 先去拜访圣俞家门, 带着礼物求取诗作。 腊月的长安街道, 风沙肆虐天色昏暗。
瘦弱的马匹畏惧远行, 鬃毛在寒风中瑟缩。 旅途艰难不肯前行, 每走一步都万分痛苦。 饥饿的童子袖手捂口, 手脚都冻裂生疮。 等候多时未见出来, 心中暗骂满腹怨言。
归来时却喜形于色, 精神饱满如享美食。 得到数十行诗句, 疏朗清淡不满一纸。 自认为获得至宝, 叫孩子小心珍藏。 从长安到任所有十五驿, 山川道路往复其间。
将诗作珍藏在衣袖里, 疲倦烦闷时就展开诵读。 高声吟诵在桑树田野间, 天黑便找地方投宿。 自然可以忘却旅途愁苦, 前行眺望灞陵的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