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 欧阳修
菱溪之石有六,其四为人取去,而一差小而尤奇,亦藏民家。
其最大者,偃然僵卧于溪侧,以其难徒,故得独存。
每岁寒霜落,水涸而石出,溪旁人见其可怪,往往祀以为神。
菱溪,按图与经皆不载。
唐会昌中,刺史李渍为《荇溪记》,云水出永阳岭,西经皇道山下。
以地求之,今无所谓荇溪者。
询于滁州人,曰此溪是也。
杨行密有淮南,淮人讳其嫌名,以荇为菱;理或然也。
溪旁若有遗址,云故将刘金之宅,石即刘氏之物也。
金,伪吴时贵将,与行密俱起合淝,号三十六英雄,金其一也。
金本武夫悍卒,而乃能知爱赏奇异,为儿女子之好,岂非遭逢乱世,功成志得,骄于富贵之佚欲而然邪?想其葭池台榭、奇木异草与此石称,亦一时之盛哉!今刘氏之后散为编民,尚有居溪旁者。
予感夫人物之废兴,惜其可爱而弃也,乃以三牛曳置幽谷;又索其小者,得于白塔民朱氏,遂立于亭之南北。
亭负城而近,以为滁人岁时嬉游之好。
夫物之奇者,弃没于幽远则可惜,置之耳目则爱者不免取之而去。
嗟夫!刘金者虽不足道,然亦可谓雄勇之士,其平生志意,岂不伟哉。
及其后世,荒堙零落,至于子孙泯没而无闻,况欲长有此石乎?用此可为富贵者之戒。
而好奇之士闻此石者,可以一赏而足,何必取而去也哉。
以下是欧阳修的《菱溪石记》原创赏析:
在熙宁六年秋,欧阳修移官滁州期间,经过安徽陵州地方时,曾见一水潭四周是悬崖绝壁,洞口横陈。潭水晶莹清澈,清光自洁,在洞口朝下望去,水石相击之声如同佩环扣击,韵律动人。这个清潭幽丽、响声动人的洞便称为“鸣泉”。就在潭岸岩壁上有几块斜立起来的玲珑山石。宋文人性喜石,尤喜蓄石以为观赏和玩耍。他认为世间事物的废兴多由于有关人物不得其所所致。因而他想将这三块奇特的山石置于滁人游息之所,以为观赏玩乐。然而物主不免喜爱而攫取之去。这篇《菱溪石记》即以此为引子,记叙菱溪有四块巨石中有三块已被移至他处的情况;随后略记其中最大的一块特异特点及无人为之致力的缘由;然后发表一些关于珍爱人才等议论,表现其当时情怀及关注民生的人道主义襟怀。
让我们在现代人的视角重新审视这篇千古美文时,更多了一些温情的想象与关怀:虽然生活再不可能回到几千年以前;我们的诗词不是要沿着时间的箭头不断地怀念渐行渐远的幸福、唯美的过往和已被锦绣重塑的前进奔赴,再不理人生自身的患苦愁怨。至少,《石头记》不再重复这样的真情感。就是有思想涌上心头或来的纷纷攘攘又化为自潮汐融入时间长河的那时那刻中亦有一人想到身边虽曾如尘飞扬也无人无天欣赏的朋友他却在愁她或者心疼她到愁断肠亦不管对岸怎样的浪拍风刀地可亲,毅然把自己的真心真情收藏一份对她作为游目骋怀而身心各畅的代价给了这个唯一:一份不见阳光的仰望。于是石头被抬到了城里一个风景幽美的地方;它或许不会让人们知道它曾有过的故事,但是它不会寂寞。因为有人懂它爱它;虽然石头是无知的但它懂得珍惜,而它的心愿已了。它应该感到满足!
以下是现代文译文:
菱溪的石头原有六块,其中四块已被人们取走,还有一块稍微小些而特别奇特,也藏在百姓家中。那最大的一块,平平稳稳地躺在溪水旁边,由于很难搬走,所以只有这一块独自保存下来。每到深秋,严霜袭来,溪水干涸而露出石头,溪旁的人看见这块石头很奇怪,往往把它当作神来祭祀。
菱溪在地图和经书上都没有记载。唐代会昌年间,刺史李渍曾写过一篇《荇溪记》,说水从永阳岭流出,向西经过皇道山下。考证现在的情况,实际上并不存在荇溪。向滁州的人打听,说这就是菱溪。杨行密占有淮南时,淮地人避讳和避忌的字,荇改为菱;很可能如此啊。
菱溪旁边有处遗址,说是老将刘金原来的住宅,石头就是刘家之物。刘金,在伪吴国时是位勇将,与杨行密一起在合淝起家,号称三十六英雄,刘金是其中之一。刘金本来是个粗犷雄健、刚猛有力量的人,却能够懂得爱惜赏识奇异的东西,有如儿女的喜好。难道不是由于他身逢乱世,功成名就后志得意满,因骄奢淫逸贪欲而形成的吗?想象他那时有荷花池亭台楼阁、奇木异草和这块石头相配成趣,也可算一时之盛吧!如今刘金的后代散居民间成为平民百姓,还有住在菱溪旁边的。
我感叹于人物的兴废隆替,可惜这些可爱的石头被抛弃不用;于是便叫三头牛来把大石头拖放到幽静的山谷里;又找来小的石头,在白塔居民朱某处索得后,就放在亭子的南北两侧。亭子背靠城墙很近,用来让滁州百姓一年四季游乐嬉戏的好地方。
那些奇怪的东西,弃置在僻远幽深之处是可惜的;如果把它放在显眼的地方人们又难免要把它拿走。唉!刘金的人虽然不值得称道,然而也可以说是雄壮勇敢的壮士,他的平生志向和意愿难道不伟大吗?到他以后就荒芜埋没、零落下去,以至于子孙默默无闻了。何况想长久拥有这些石头呢?这样做可以作为富贵者的鉴戒。而喜欢奇石的人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