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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 欧阳修
自古宦者乱人之国，其源深于女祸。
女，色而已，宦者之害，非一端也。
盖其用事也近而习，其为心也专而忍。
能以小善中人之意，小信固人之心，使人主必信而亲之。
待其已信，然后惧以祸福而把持之。
虽有忠臣硕士列于朝廷，而人主以为去己疏远，不若起居饮食、前后左右之亲可恃也。
故前后左右者日益亲，而忠臣硕士日益疏，而人主之势日益孤。
势孤，则惧祸之心日益切，而把持者日益牢。
安危出其喜怒，祸患伏于帷闼，则向之所谓可恃者，乃所以为患也。
患已深而觉之，欲与疏远之臣图左右之亲近，缓之则养祸而益深，急之则挟人主以为质。
虽有圣智，不能与谋。
谋之而不可为，为之而不可成，至其甚，则俱伤而两败。
故其大者亡国，其次亡身，而使奸豪得借以为资而起，至抉其种类，尽杀以快天下之心而后已。
此前史所载宦者之祸常如此者，非一世也。
夫为人主者，非欲养祸于内，而疏忠臣硕士于外，盖其渐积而势使之然也。
夫女色之惑，不幸而不悟，而祸斯及矣。
使其一悟，捽而去之可也。
宦者之为祸，虽欲悔悟，而势有不得而去也，唐昭宗之事是已。
故曰“深于女祸者”，谓此也。
可不戒哉？
在宋代文坛上，欧阳修的《五代史宦者传论》是一篇具有重要历史意义的散文。欧阳修以其独特的文风和敏锐的历史洞察力，揭示了宦官祸乱之源，对于五代时期宦官的所作所为进行了深刻的批判和反思。这篇文章以其深刻的内涵和犀利的语言，成为中国古代散文的典范之一。
欧阳修在文章中首先提出了一个普遍的看法，即自古宦者乱人之国，其源深于女祸。这句话透露出他对历史事实的深刻认识，认为宦官祸乱的根源深于女性祸乱。他进一步指出，女性祸乱的影响仅限于容貌，而宦官的危害却不止于此。
欧阳修认为，宦官之所以能够掌握权力，是因为他们亲近君王，对君王的影响力近而习。他们的内心专一而坚韧，能够以小善得人心，以小信固人心。待到君王对他们深信不疑，他们才开始惧祸福而把持朝政。这使得君王对忠臣硕士感到疏远，因为他们认为宦官才是最亲近的人。这种情况进一步导致君王势单力孤，对祸乱的恐惧也日益加深。欧阳修敏锐地指出，这种情况下的所谓可依靠的人，实际上已经成为祸患的源泉。
在深入分析之后，欧阳修得出了一个重要的结论：即使已经祸患深重，要与那些被认为是身边的亲信者抗衡并非易事。甚至在他们采取行动后也可能失败。最严重的情况是，皇帝和他们全都受到伤害，两败俱伤。他对这种现象的评价十分尖锐：这种大祸乱甚至可能导致国家的灭亡，其次可能使自身遭受灾祸，并且还会使奸雄有机会以此为资本兴风作浪，甚至除灭他们的同族来使天下人感到痛快。这是历史上宦官祸乱的结果，并非偶然现象。
欧阳修对于这种现象的分析深刻而独到。他指出，宦官之所以能够祸乱朝政，是因为他们在逐渐积累的影响力和形势的作用下如此。他认为宦官祸乱的根源在于君王的纵容和疏远忠臣硕士的政策，这种政策导致忠臣硕士被排斥在权力中心之外，反而使宦官成为了最亲近的人。这不仅加深了君王与忠臣硕士之间的隔阂，而且也使宦官更加肆无忌惮地操纵朝政。
最后，欧阳修以一句“可不戒哉？”作为文章的结尾，表达了他对这种现象的深深忧虑和警示。这句话既是对历史的反思，也是对未来的警醒。
总的来说，《五代史宦者传论》是一篇具有深刻历史洞察力和独特文学风格的散文。欧阳修通过这篇文章，不仅揭示了五代时期宦官祸乱的根源和危害，而且也表达了他对于历史和未来的深刻思考和警示。这篇文章不仅具有很高的文学价值，而且也具有深远的历史意义和现实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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