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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 李贺
大人乞马癯乃寒，宗人贷宅荒厥垣。
横庭鼠径空土涩，出篱大枣垂朱残。
安定美人截黄绶，脱落缨裾瞑朝酒。
还家白笔未上头，使我清声落人后。
枉辱称知犯君眼，排引才升强縆断。
洛风送马入长关，阖扇未开逢猰犬。
那知坚都相草草，客枕幽单看春老。
归来骨薄面无膏，疫气冲头鬓茎少。
欲雕小说干天官，宗孙不调为谁怜。
明朝下元复西道，崆峒叙别长如天。
《寒士吟：诗人的困顿与孤愤》
【现代文译文】 向贵人求马却得瘦弱病驹，向族人借宅只见断壁残垣。 庭院横着鼠径土质干涩，篱外枣树挂着几颗残红。 那位安定美男子解下黄绶带，脱下官服整日醉饮昏沉。 归家后白笔官衔未得晋升，害我清誉落在他人之后。 蒙您错爱赏识我这双浊眼，提拔时却遭强力阻截。 洛阳秋风送我马入函谷关，城门未开先遇恶犬狂吠。 谁知吏部选官如此草率，客居孤枕眼看春光老去。 归来后形销骨立面无血色，疫气侵袭鬓发日渐稀疏。 想写传奇小说呈献天官，可我这皇室远支谁人怜惜？ 明日又要踏上西行旧路，崆峒山前的离别悠长得像天。
【深度赏析】 诗人此诗以惊人的意象群构建了一个寒士的精神图景。开篇"乞马""贷宅"四句，用瘦马、荒宅、鼠径、残枣四个特写镜头，瞬间将读者带入一个破败的生存空间。这种物质困顿在"安定美人"四句中转化为精神屈辱——借皇甫湜醉酒形象，暗喻才士在官场的失意。
诗中"洛风送马"到"鬓茎少"八句，形成一组流动的时空蒙太奇。函谷关的秋风、未开的城门、狂吠的恶犬，这些意象将科举入仕之路幻化为凶险的奇幻旅程。而"客枕幽单看春老"七字，以静止的客居视角凝视时光流逝，与前面动态的赴试场景形成强烈反差。
最震撼的是结尾的自我解构："欲雕小说干天官"道出以文干禄的徒劳，"宗孙不调"点明皇室远支的身份尴尬。最终以"崆峒叙别长如天"收束，将个人的离别愁绪升华为永恒的时空浩叹。这种从具体困境到宇宙意识的飞跃，正是诗人"诗鬼"特质的完美体现。
全诗在艺术上呈现出三大特征：一是意象的跳跃性组合，从现实物象到神话意象自由切换；二是情感的螺旋式上升，由物质困顿到精神苦闷再到存在焦虑；三是语言的雕塑感，每个意象都如青铜器上的浮雕般棱角分明。这种独特的诗歌美学，使诗人的困顿书写超越了个人遭际，成为唐代寒士群体的精神史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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