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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 杨慎
金碧山前恶氛起，虏马来饮滇海水。
城西放火银汉红，炎焰尘头高十里。
两重日晕围白虹，万家仰首呼苍穹。
相顾惨然无颜色，呜呼寄命须臾中。
贼徒浑几个，枕戈临水卧。
我军屯北门，分明不敢过。
土酋胁盟来索官，城上无言骑堞看。
父老仓忙双涕泗，细说去冬寻甸事。
弦急柱促柄倒持，首祸今朝竟何自。
堂堂之阵谁主兵，喁喁公等皆儒生。
贼来不肯令出哨，贼去但解抬空营。
岂无雄武士，奋身思一决。
咫尺辕门不肯前，怒发冲冠气填咽。
况闻千金逐日费，连月公储已倾竭。
土兵抄掠尽村园，升天无梯地无穴。
熙皞闾阎逾百年，太平官府真神仙。
紫薇迢迢华盖远，虚将敲扑威穷边。
边隅一旦纷解瓦，喑呜变作擎拳者，喑呜擎拳两奈何！君 不见建武年中任校尉，又不见开元年中张乾陀？
【原创赏析】
诗人《恶氛行》以惊心动魄的笔触描绘了明代云南边患，全诗可分为三个层次：
首段（"金碧山前"至"呼苍穹"）以壮阔的灾难图景开篇，"银汉红"的炼狱之火与"白虹"的天象异变形成超现实张力，将自然异象与人间惨剧交织。中段（"相顾惨然"至"气填咽"）通过"土酋胁盟""儒生主兵"等细节，直指官兵怯战、指挥失当的乱象，其中"怒发冲冠"的勇士与"不肯前"的辕门形成尖锐对比。末段（"况闻千金"至结尾）以"升天无梯地无穴"的绝境控诉，最终用任校尉、张乾陀两个历史名将作结，在古今对照中完成对当权者的辛辣讽刺。
诗人运用"炎焰尘头高十里"的夸张、"弦急柱促柄倒持"的隐喻、"喑呜擎拳"的复沓修辞，将叙事、抒情、议论熔于一炉。全诗在七言古体框架中注入散文句法，如"细说去冬寻甸事"的口语化表达，体现了明代诗歌的革新精神。
【现代文译文】
金碧山前腾起凶煞之气， 胡虏战马来饮滇池水。 城西烈火染红银河， 烈焰烟尘腾空十里。 双重日晕环绕白虹， 万民仰天向苍穹哀呼。 面面相觑面如死灰， 唉呀性命只在顷刻间。
贼寇不过寥寥数人， 枕着刀枪在水边酣睡。 我军驻扎在北城门， 分明不敢越雷池半步。 土司胁迫结盟来要官， 城上官员默然倚墙观。 父老仓皇涕泪纵横， 细说去年寻甸惨祸事。
犹如琴柱颠倒弦绷急， 今日祸端究竟从何起？ 堂堂军阵谁在统帅？ 窃窃私语的尽是文弱书生。 贼来不敢下令出击， 贼退只会收拾空营。 难道没有热血勇士， 想要奋身决一死战？ 可恨就在元帅帐前， 竟无人敢向前一步， 怒发冲冠气塞咽喉。
更听说军费日耗千金， 数月公库早已耗尽。 土兵劫掠村庄殆尽，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百年来安居乐业的街巷， 太平官老爷们快活似神仙。 朝廷紫微星遥华盖远， 空用刑罚威慑穷边关。
边疆一旦土崩瓦解， 沉默者突然举拳反抗， 可沉默与反抗都无济于事！ 您难道不见建武年间的任校尉， 又不见开元时期的张乾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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