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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 欧阳修
徂徕鲁东山，石子居山阿。
鲁人之所瞻，子与山嵯峨。
今子其死矣，东山复谁过。
精魄已埋没，文章岂能磨。
寿命虽不长，所得固已多。
旧稿偶自录，沧溟之一蠡。
其余谁付与，散失存几何。
存之警後世，古监照妖魔。
子生诚多难，忧患靡不罹。
宦学三十年，六经老研摩。
问胡所专心，仁义丘与轲。
扬雄韩愈氏，此外岂知他。
尤勇攻佛老，奋笔如挥戈。
不量敌众寡，胆大身幺么。
往年遭母丧，泣血走岷峨。
垢面跣双足，锄犁事田坡。
至今乡里化，孝悌勤蚕禾。
昨者来太学，青衫踏朝靴。
陈诗颂圣德，厥声续猗那。
羔鴈聘黄曦，曦惊走邻家。
施为可怪骇，世俗安委蛇。
谤口由此起，中之若飞梭。
上赖天子明，不挂网者罗。
忆在太学年，大雪如翻波。
生徒日盈门，饥坐列雁鹅。
弦诵聒邻里，唐虞赓咏歌。
常续最高第，骞游各名科。
岂止学者师，谓宜国之皤。
夭寿反仁鄙，谁尸此偏颇。
不知呶呶者，又忍加诋诃。
圣贤要久远，毁誉暂諠哗。
生为举世疾，死也鲁人嗟。
作诗遗鲁社，祠子以为歌。
《读徂徕集》现代文赏析与译文
赏析： 诗人此诗以深沉笔触追忆石介（徂徕先生），展现了一位儒学斗士的完整生命图景。全诗可分为三个情感层次：开篇以东山喻人格，奠定崇高基调；中段详述其学术抗争与孝行实践，笔锋如史；尾章则转为对命运不公的诘问，激荡着知识分子的集体悲愤。诗人巧妙运用"沧溟一蠡"的意象，既谦指自己整理的文集不过是沧海一粟，又暗喻石介思想如蠡测海般的深远。在艺术手法上，将"奋笔如挥戈"的战斗姿态与"垢面跣双足"的苦行形象并置，塑造出立体饱满的儒者形象。结句"祠子以为歌"的仪式感，使全诗升华为一座用文字筑就的纪念碑。
现代文译文： 徂徕山矗立在鲁东， 石先生结庐山坳中。 鲁地百姓仰望处， 先生与山同峥嵘。 如今先生已长逝， 东山再迎何人踪？ 精神虽已归黄土， 文章光辉永不蒙。 生命虽短如朝露， 成就早已满苍穹。 偶然辑录旧文稿， 不过沧海一瓢功。 其余著述托付谁？ 零落散失几多重？ 留存只为警后世， 如古镜照妖氛浓。
先生平生多磨难， 忧患滋味尽尝遍。 三十载为官治学， 六经研磨到耄年。 若问毕生所求事， 孔孟仁义是本源。 扬雄韩愈堪同道， 此外再无他物牵。 尤敢抨击佛老说， 笔锋所向似戈鋋。 不计敌众我独寡， 胆魄过人躯壳纤。
昔年慈母驾鹤去， 泣血奔丧岷峨巅。 尘面赤脚耕南亩， 锄犁相伴山坡田。 至今乡里传孝道， 勤蚕务农效先贤。 后入太学着青衫， 朝靴踏响金銮殿。 献诗颂扬君王德， 余音袅袅绕栋椽。 礼聘黄曦用羔雁， 惊走邻家成奇传。 行事常惊世俗眼， 怎肯屈从苟周旋？ 诽谤由此纷如雨， 流矢暗箭密似霰。 幸赖天子明如镜， 未陷法网得保全。
忆昔太学授业时， 大雪翻飞似浪卷。 学子日日盈门来， 忍饥列坐如雁阵。 诵声琅琅惊四邻， 唐虞盛世歌不断。 门下常出状元郎， 科场扬名多才隽。 岂止学界为人师， 本当位列三公尊。 仁者夭寿反相悖， 谁主此般不公天？ 聒噪小人竟忍心， 死后犹加恶语谗。 圣贤之名垂千古， 毁誉不过一时喧。 生前招致举世妒， 死后鲁地尽悲叹。 作此诗篇寄鲁社， 祠前咏唱代俎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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