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 朱彝尊
枕上闲商略,记全家元夜看灯,小楼帘幕。暗里横梯听点屐,知是潜回香阁。险把个玉清追着。径仄春衣风渐逼,惹钗横翠凤都惊落。三里雾,旋迷却。星桥路返填河鹊。算天孙已嫁经年,夜情难度。走近合欢床上坐,谁料香含红萼。又两暑三霜分索。绿叶清阴看总好,也不须频悔当时错。且莫负,晓云约。
金缕曲·枕上闲商略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静静的回忆全家一起看元宵灯会的情景,记得当时我们是在小楼里观赏。
暗中沿着梯子仔细聆听人们踏上归去的脚步声,就知道有人已悄然从香阁回房。
真想与一个人并肩追踪那一双双暗中归去的脚步声,可惜那时我俩未能走到一起。
蜿蜒小径上飘动的衣袂随着春风逐渐稀薄,钗环的摇曳惊扰了枝头栖息的翠凤。
三里长的雾气,转眼间就消散了。
星桥上重新填塞了天河,喜鹊又架起了鹊桥。
料想那天孙已经嫁为人妇,一年一度的相会也难以盼到。
走近合欢床上坐下,谁料衣香钗影交融在一起,我们相对无言红唇相对空啮着,惹来分离以来两个炎热的暑季三九严寒的反季节风情和一揽华媚无限的想像啊,你可曾感觉无邪迷梦全都存在才好?唉——遗憾随着朝阳的重逢彻底泯灭了?今后我再也不干宵间情侣临行分别那种老套的手短袖风了。
这首词写的是词人追忆往事,表达了与恋人重聚无期的憾怅心情。上片以追忆的方式从几个方面描写全家看灯情景。“记全家元夜看灯”一句直点时间、地点和事件。“元夜”即农历正月十五元宵节,“全家看灯”是常有的事,而这里特别强调“全家”,则显示出其乐融融的景象。而“小楼帘幕”四字却透露出一种寂寞的情怀。正因为有了这个反衬,后文一转折便显得自然。下片写主人公一夜不安的心情。“险把个玉清追着”二句为其可意会而不可言传之情最突出的标志。“险”字写出了主人公追踪前去的一片深情,“知是潜回香阁”则是对恋人归来的一种心理揣摩,形象而传神地反映了人物的幽怨心理。“三里雾,旋迷却”就“追”就“潜”就“回”等细节描写,把人物感情世界表现得淋漓尽致。“星桥路返填河鹊”二句点出了“夜深”的时间和“度河鹊桥”的事实。“算天孙已嫁经年”一句,把恋人离去之久都计算出来,可见词人用情之深。最后二句则写与天孙分离的词人“且莫负晓云约”,只有把昨夜情人留下的衣香钗影作如梦幻看待而只对旧情不渝,表现出一种坚贞和执着。
此词写词人眷念之情诚挚动人,对环境的描写也都贯穿着感性生活情结,笔法婉约清丽而含蓄深沉,堪称清词的上品。全词的艺术特色可以用四个字来概括:神韵气外。所谓“神韵”,就是“意内言外”,就是“味外味”,就是蕴藉含蓄。作者用笔很讲究,许多地方利用描写对象的语言和行动的暗示性、弦外音来表现他的眷恋情绪,以表达自己用情之专之深。有时通过抒情性的景物描写来渲染气氛和烘托情感。这样的描写处处讲究炼意、炼字、炼境,富有民歌和民间曲词的色彩。全词的语言风格也要不同于一般文人词那末雕章琢句、镂金错采,而是在清新中见脱俗,于自然中见工致。这些都充分体现了作者的词学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