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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 柳宗元
皆知敌之仇，而不知为益之尤；皆知敌之害，而不知为利之大。
秦有六国，兢兢以强；六国既除，訑訑乃亡。
晋败楚鄢，范文为患；厉之不图，举国造怨。
孟孙恶臧，孟死臧恤，“药石去矣，吾亡无日”。
智能知之，犹卒以危，矧今之人，曾不是思。
敌存而惧，敌去而舞，废备自盈，祗益为愈。
敌存灭祸，敌去召过。
有能知此，道大名播。
惩病克寿，矜壮死暴；纵欲不戒，匪愚伊耄。
我作戒诗，思者无咎。
《敌戒》赏析
诗人这首《敌戒》以独特的辩证思维，揭示了"敌人"存在的双重意义。诗人跳出了传统对"敌"的单一认知，提出了"敌存灭祸，敌去召过"的深刻见解。
诗歌开篇即以对比手法点明主旨："皆知敌之仇，而不知为益之尤"。随后通过三个历史典故展开论证：秦灭六国后迅速衰亡，晋国战胜楚国后范氏专权，孟孙厌恶臧孙却在臧孙死后深感失去"药石"。这些例证生动诠释了敌人作为外部压力对自身发展的促进作用。
在艺术表现上，诗人运用"敌存而惧，敌去而舞"的对比句式，强化了主题。结尾"惩病克寿，矜壮死暴"的警句，以简练的语言道出了居安思危的处世智慧。
这首哲理诗突破了传统咏史诗的局限，将历史经验升华为普遍的人生智慧，展现了诗人作为思想家的深刻洞察力。其辩证思维至今仍具有重要的启示意义。
现代文译文：
人们都知道敌人的仇恨， 却不知道它带来的益处更大； 人们都知道敌人的危害， 却不知道它产生的利益更巨。
秦国面对六国时， 战战兢兢因而强大； 六国被消灭后， 骄傲自满终致灭亡。 晋国在鄢陵战胜楚国， 范氏专权反成祸患； 晋厉公不图治国， 导致全国怨声载道。 孟孙厌恶臧孙， 孟孙死后臧孙却哀悼： "良药没有了， 我的死期不远了。"
聪明人懂得这个道理， 尚且最终陷入危难， 何况当今之人， 竟从不思考这些。
敌人存在时知道畏惧， 敌人消失就手舞足蹈， 放松戒备自我满足， 只会更加糟糕。 敌人存在能消除灾祸， 敌人消失反招致过错。 谁能明白这个道理， 他的道义将广为传播。
以病痛为戒能得长寿， 自恃强壮往往暴亡； 放纵欲望不加节制， 不是愚蠢就是昏聩。 我写下这首戒诗， 愿思考者免受灾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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