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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 柳宗元
君子病无乎内而饰乎外，有乎内而不饰乎外者。无乎内而饰乎外，则是设覆为阱也，祸孰大焉；有乎内而不饰乎外，则是焚梓毁璞也，诟孰甚焉！于是有切磋琢磨、镞砺栝羽之道，圣人以为重。豆卢生，内之有者也，余是以好之，而欲其遂焉。而恒以幼孤羸馁为惧，恤恤焉游诸侯求给乎是，是固所以有乎内者也。然而不克专志于学，饰乎外者未大，吾愿子以《诗》、《礼》为冠屦，以《春秋》为襟带，以图史为佩服，琅乎璆璜冲牙之响发焉，煌乎山龙华虫之采列焉，则揖让周旋乎宗庙朝廷斯可也。惜乎余无禄食于世，不克称其欲，成其志，而姑欲其速反也，故诗而序云。
《内修外彰的君子之道——诗人〈送豆卢膺秀才南游序〉新诠》
这篇赠序展现了诗人对儒家"文质彬彬"君子人格的深刻理解。开篇即以对仗句式提出"内修"与"外饰"的辩证关系：无实学而虚饰如设陷阱害人，有实学而不彰似焚毁良材，二者皆违圣人之道。这种"切磋琢磨"的修养观，源自《论语》"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的为学传统。
文中对豆卢膺的推许颇具深意。诗人欣赏其"内之有者"的品质，这种内在修养源于其"幼孤羸馁"的生存焦虑，恰如孟子"生于忧患"之说。但作者更忧虑其"外饰未大"，故以服饰为喻，构建了一套完整的学术象征体系：《诗》《礼》为冠履，示其立身根本；《春秋》作襟带，喻其是非判断；图史为佩饰，明其学识渊博。这种意象组合，暗合《礼记》"君子比德于玉"的传统。
结尾的遗憾之情尤为动人。诗人自伤"无禄食于世"的处境，使其无法全力资助这位有才之士，只能以诗文相赠。这种知识分子间的惺惺相惜，折射出中唐士人在仕途困顿中依然坚守的文化担当。全文将个人感慨升华为普遍的为学之道，体现了诗人散文"精裁密致"的艺术特色。
现代文译文： 君子忧虑的是内在空虚却粉饰外表，或者内涵充实却不修边幅。没有真才实学而装饰门面，就像设置伪装陷阱，祸患没有比这更大的；具备真才实学却不加修饰，犹如焚烧梓木、毁弃璞玉，遗憾没有比这更深的！因此有了切磋琢磨、砥砺羽箭的修养之道，圣人都对此十分重视。
豆卢生啊，你正是内在充实的人，我因此欣赏你，并希望你终成大器。你常因幼年孤苦、体弱饥寒而忧惧，辗转各地诸侯寻求生计，这恰恰造就了你内在的修养。然而你未能专心治学，外在的修养尚显不足。我愿你以《诗经》《周礼》为冠履，以《春秋》为衣带，以典籍图史为佩饰，让美玉碰撞的清脆声响环绕周身，使礼服上山龙华虫的纹彩粲然生辉，如此方能在宗庙朝廷从容周旋。
可惜我仕途困顿，无法满足你的愿望、成就你的志向，只能期盼你早日归来，因此写下这篇诗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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