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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 柳宗元
杪秋霜露重，晨起行幽谷。
黄叶覆溪桥，荒村唯古木。
寒花疏寂历，幽泉微断续。
机心久已忘，何事惊麋鹿。
荒村行：在寂静中照见自我的澄明
深秋的霜露格外凝重，我清晨起身，独行于幽深的山谷。枯黄的落叶铺满了溪上的小桥，荒废的村落里只剩下几株苍老的树木。稀疏的寒花点缀着寂寥，幽深的泉水时断时续地流淌。那些机巧的心思早已被我遗忘，却不知为何惊动了林间的麋鹿。
诗人笔下的这幅秋晓荒村图，表面看是写景，实则是一面映照内心的明镜。诗人将自我完全消融在自然之中，却又在自然的每一个细节里投射出自己的精神世界。那"重"的不仅是霜露，更是诗人胸中积淀的思绪；"幽"的不只是山谷，更是诗人此刻的心境。黄叶覆盖的溪桥，恰似被岁月掩埋的往事；荒村古木，正是诗人历经沧桑后的风骨。
"寒花疏寂历"五字尤为精妙。稀疏的寒花是客观景象，"寂历"却是主观感受。诗人将自己的孤独感外化为花朵的疏落，使无情之物也染上了生命的温度。断续的幽泉，何尝不是诗人时断时续的思绪？这种主客交融的笔法，展现了诗人作为山水诗人的高超造诣。
尾联的"机心久已忘，何事惊麋鹿"最耐人寻味。诗人自称已忘却世俗机心，却仍惊动了敏感的麋鹿。这看似矛盾的表述，恰恰揭示了人类与自然永恒的隔阂。即使是最超脱的隐士，也终究无法完全融入自然秩序。麋鹿的惊走，仿佛是对人类存在的一种天然警觉，也暗示着诗人内心深处仍未完全平复的波澜。
这首五律的艺术魅力，在于它用极简的笔墨勾勒出极丰富的意境。每个意象都经过精心锤炼，却又不露斧凿痕迹。诗人将自己贬谪后的孤寂心境，不着痕迹地化入秋晨荒村的景物描写中，达到了情景交融的至高境界。在唐代山水诗中，如此精炼而深沉的佳作实属罕见。
当我们跟随诗人的脚步穿行于那片荒村时，看到的不仅是一幅秋景图，更是一个灵魂在寂静中的自我观照。诗人教会我们：真正的山水诗，从来都是心灵的镜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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