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 宋祁
孰顺其祀,明明天子。天子谦让,诏群臣其议。惟章献、章懿,遂祔先帝。宜索而典,而古而今。顺考攸宜,慰我孝心。群臣稽首,不远厥成。伊先猷是程,伊大孝是经。匪祥符孰从,则莫我京。三代庙寝,止一帝后。汉制已迁,儒臣罔究。礼缺不称,因朴趋陋。亲靡祔尊,神挈斯佑。帝曰俞哉,予奉二慈。匪曰无典,实成训是依。促灼尔龟,爰蕝尔仪。琢金追玉,昭款信辞。不敢先后,惟以顺跻。孟冬十月,大飨其时。朕不惮勤,于庭遗之。吉日辛酉,帝自文德。至于大庆,奉宝授册。永怀劬劳,孝贯天极。虞宾在位,百官承式。顯顯太岁,惟册宝是将。和鸾有容,龙旗孔扬。既至于庙,是承是告。奉迁后主,合侑文考。有主则止,有匹得行。遂旅豆笾,以及芼牲。明水太羹,有飶有澄。鼓钟钦钦,鼓瑟鼓琴。考悦妣安,蠲我德音。德音惟何,帝受纯嘏。不专斯飨,用赦天下。开释罪辜,赐逮九军。一人作孝,庶邦蒙仁。礼非天作,托始于圣。圣克正始,万世攸定。作述交善,神人胥庆。天谓皇帝,既付所覆。帝克孝治,奉亲以侑。其收丕祺,蕃衍后昆。
《顺祀诗》现代文译文:
谁来决定祭祀的仪轨?是我们圣明的天子。天子谦逊推让,诏令群臣共同商议。唯有章献、章懿二位太后,应当配享先帝灵位。既要考究典籍规范,又要兼顾古今之宜。顺应考察最为妥当,方能慰藉我的孝心。群臣叩首赞同,大礼即将完成。这是遵循先贤的典范,这是践行至孝的准则。若非祥瑞征兆指引,怎能成就京城盛典?
上古三代宗庙规制,只供奉一位帝王配后。汉代礼制已有变更,儒臣们却未能深究。礼仪缺失不合时宜,因循简陋有失体统。至亲未能配享尊位,神明如何庇佑子孙?皇帝决断道:"就依此议,我将奉祀两位慈母。并非没有旧制可循,实为成就孝道训范。"急命占卜灼烧龟甲,迅速制定祭祀礼仪。精雕金册追琢玉宝,昭示诚挚的祝祷文辞。不敢妄分先后次序,只求合乎孝道升配。
初冬十月吉时,正是举行大祭之期。朕不辞辛劳,亲临殿庭主持。辛酉吉日良辰,皇帝从文德殿出发。直至大庆殿前,恭奉宝册印玺。永远铭记父母辛劳,孝心直贯九霄云际。助祭宾客各就其位,文武百官依礼行事。辉煌的太岁神前,册宝仪式庄严进行。和鸾车驾雍容华贵,龙纹旌旗高高飘扬。抵达太庙之后,禀告承命于先祖。恭迁先母神主,合祭于先父之侧。有主祭者则礼仪完备,有配享者则孝道圆满。于是陈列笾豆祭器,备齐精选的牺牲。明水玄酒太羹珍馐,芬芳澄澈各得其宜。编钟声声庄重,琴瑟和鸣悠扬。先父欣慰母后安详,彰显我仁德之音。
这仁德之音是什么?是皇帝承受的天赐洪福。不独享此祭典荣光,更要大赦天下罪囚。宽释有罪之人,恩泽遍及三军。一人践行孝道,万邦沐浴仁风。礼制非天然而成,初始依托圣人制定。圣人能正其本源,万世基业由此安定。创制与传承皆美善,神灵世人都欢庆。上天对皇帝说:既将天下托付于你。皇帝以孝治国,奉养双亲以配天享。必将收获宏大吉祥,福泽绵延后世子孙。
赏析:
这首《顺祀诗》展现了诗人作为宫廷诗人的典重文风,全诗以四言为主,间杂五言,形成庄严肃穆的节奏。诗人通过三个层次展开:先述议礼过程,次写祭祀场面,终颂孝治功德,结构严谨如庙堂仪轨。
在艺术表现上,诗人善用典故与象征。"和鸾有容,龙旗孔扬"等句,以具体物象构建皇家威仪;"明水太羹,有飶有澄"则通过祭品描写渲染神圣氛围。诗中"孝贯天极"与"蕃衍后昆"首尾呼应,形成天人感应的完整叙事。
特别值得注意的是,诗人将礼仪之争升华为治国理念的阐释。"礼非天作,托始于圣"的论述,既维护传统又强调变通,体现了宋代儒学经世致用的特点。而"一人作孝,庶邦蒙仁"的表述,将帝王家事与天下教化紧密关联,突显了宋代"以孝治国"的政治伦理。
全诗在歌颂帝王孝行的同时,也暗含对礼制改革的辩护。通过古今对比和天人感应的书写策略,诗人成功将具体的祭祀仪轨,转化为具有永恒意义的政治寓言,展现了宋代宫廷诗歌"典雅中含劝诫"的独特风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