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 晏几道
身外闲愁空满,眼中欢事常稀。明年应赋送君诗。细从今夜数,相会几多时。
浅酒欲邀谁劝,深情惟有君知。东溪春近好同归。柳垂江上影,梅谢雪中枝。
浮生若梦,唯有知音可共醉
"身外闲愁空满,眼中欢事常稀"——开篇便道尽人生况味。诗人将"闲愁"与"欢事"对举,一个"空满",一个"常稀",形成强烈反差。这愁绪如同无端飘来的云雾,填满心间却找不到来处;而欢乐却如晨露般稀少易逝。词人用"身外"二字,暗示这些愁绪本不属于自己,却偏偏萦绕不去,道出了人生中那些莫名而来的忧郁。
"明年应赋送君诗"一句转折,带出离别主题。古人送别必赋诗,这是文人的雅致,也是情感的寄托。但诗人在此处用"应"字,透露出几分无奈——明知道终须一别,却还要强作诗篇。这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矛盾心理,正是文人雅士面对离别的典型心态。
"细从今夜数,相会几多时"将时间具象化。词人不是在粗略计算,而是"细数",可见其珍惜相聚时光的心情。这种对时间的敏感和焦虑,让读者仿佛看到词人在灯下掐指计算的模样,那份不舍之情跃然纸上。
下阕"浅酒欲邀谁劝,深情惟有君知"道出知音难觅的感慨。酒浅无人劝,情深无人懂,唯有眼前这位友人能理解自己的心意。诗人在此将"浅酒"与"深情"并置,形成微妙对比——酒虽薄,情却厚;世无知己,唯君能懂。这种强烈的孤独感与对知音的珍视,构成了整首词的情感基调。
"东溪春近好同归"勾勒出一幅理想的归隐图景。东溪春近,正是踏青赏景的好时节;"同归"二字则暗示着与知己共享自然的向往。这里的"归"不仅是地理上的回归,更是精神上的返璞归真。
末句"柳垂江上影,梅谢雪中枝"以景结情,余韵悠长。柳影垂江,梅枝映雪,这两个意象既点明时节——冬春之交,又暗含别离之意(古人折柳送别)。更妙的是,词人选取"垂"和"谢"这两个略带颓势的动词,赋予景物以人的情感,使整个画面蒙上一层淡淡的忧伤,与词中表达的离愁别绪完美呼应。
诗人这首《临江仙》最动人处,在于他将文人的闲愁、离别的无奈、知音的珍贵、归隐的向往,全部融入短短数十字中。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夸张的抒情,只是平静地叙述,却让人感受到内心深处最真实的颤动。这种含蓄而深沉的情感表达,正是宋代文人词的精髓所在。
当我们在喧嚣的现代生活中偶然读到这样的词句,是否也会在某个月夜,想起那些曾经共饮浅酒、互诉深情的知己?是否也会感叹"眼中欢事常稀",而更加珍惜眼前难得的欢聚?诗人用他的词笔告诉我们:人生苦短,知音难觅,且尽今日樽前酒,休问明朝别后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