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 黄庭坚
客心如头垢,日欲撩千篦。
闻人说江南,喜气吐晴霓。
伏枕梦归路,子规吟翠微。
济南似江南,旧见今不疑。
洗心欲成游,王事相夺移。
驽马恋栈豆,岂能辞絷缧。
本无封侯骨,见事又重迟。
徒能多著酒,大腹如鸱夷。
惟思一渔舟,载网横渺弥。
矫贡历下亭,朱阑转清溪。
春风吹桃李,三月自成蹊。
翠叶张日幄,红英铺地衣。
此中有佳兴,不醉定自非。
况当郡政成,野茧麦两岐。
与民同观游,永夜不阖扉。
女墙上金枢,天如青琉璃。
想子果下归,马饱生刍嘶。
《客心洗砚录——诗人<次韵寄李六弟济南郡城桥亭之诗>新绎》
【诗心解构】 此诗以"头垢"喻客愁起笔,奇崛生新。诗人将宦游倦意具象为亟待梳理的蓬发,而"江南"意象如晴空霓虹骤然点亮全篇。诗人以"伏枕梦归"的卧游姿态,在子规声里完成从豫章到济南的精神漫溯。"济南似江南"五字如画轴展开,历下亭朱栏、三月桃李径、翠叶红英幄等意象渐次呈现,最终在"青琉璃"般的夜空下,完成对友人治政清明的诗意礼赞。
【新绎文本】 客愁如积垢的乱发 日日需用千遍篦梳刮净 听人说起江南风物 欢喜便化作晴空虹霓 伏枕时梦见归途 子规在青翠山色里长鸣 济南分明是另一个江南 旧时听闻今得亲见 真想洗净尘心去漫游 奈何公务如锁链缠身 劣马贪恋槽中豆料 怎能挣脱这羁绊缰绳? 我本非封侯的骨相 处事又总是慢人半拍 空怀酒囊般的肚量 活像浮海的鸱夷子皮 只渴望一叶渔舟 载着网具横渡烟波 遥想你在历下亭畔 朱栏曲折映着清溪 春风吹开桃李花海 三月自然踏出香径 翠叶撑起遮天帷帐 落红铺就满地锦衾 这般景致若无醉意 定是辜负了造物美意 何况正值郡政有成 野蚕结茧麦穗双岐 与民同赏这良辰美景 彻夜不闭官府门扉 城堞镶着金铜枢轴 夜空澄澈如青琉璃 想见你巡察归来时 饱食的马儿对草长嘶
【鉴玉手记】 1. 意象经营:诗人将"头垢"这类俚俗物象入诗,经"千篦"意象点化,顿生奇趣。这种"以俗为雅"的手法,正是江西诗派"点铁成金"的典范。
2. 时空折叠:诗中构建三重时空——现实宦游的困顿、梦忆江南的怅惘、遥想济南的欣悦,三者在"子规"鸣叫声中完成蒙太奇式切换。
3. 政治隐喻:"野茧麦两岐"用《后汉书》典,暗赞友人政绩。结句"马饱生刍嘶"化用《诗经》,以马喻人,道出士人"得遇明时"的慰藉。
4. 酒神精神:诗中"鸱夷"(范蠡)意象与"不醉定自非"的宣言,揭示北宋文人面对仕隐矛盾时特有的旷达,这种微醺状态恰是理想与现实的和解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