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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 黄庭坚
暮发白下地,暝投观山宿。
横溪赤栏桥,一径入松竹。
野僧如惊麏,避堂具灯烛。
我眠兴视夜,部曲始炊熟。
笕水烟际鸣,万籁入秋木。
平生萧洒兴,本愿终涧谷。
世累渐逼人,如垢不沐靧。
已成它翁为,作吏长碌碌。
《宿观山》现代文译文:
黄昏时从白下出发, 夜色中投宿观山处。 横跨溪水的红栏桥, 一条小路通向松竹深处。 山僧如受惊的小鹿, 让出禅房点亮灯烛。 我睡醒时正值深夜, 随从们刚开始煮饭。 竹笕引水在雾中轻响, 秋风吹过万千林木。 我平生最爱潇洒闲适, 本愿终老山涧幽谷。 可世俗牵绊渐渐逼近, 像积垢难洗令人愁苦。 如今已成他人模样, 为官终日劳碌奔波。
赏析:
这首羁旅诗展现了诗人典型的"山谷体"风格,通过三个层面呈现了诗人的精神困境:
一、空间转换的戏剧性 从"白下"到"观山"的地理位移,实则是从官场到山林的象征性逃离。赤栏桥、松竹径的意象群构建出理想的隐逸空间,与尾联的"作吏长碌碌"形成强烈反差。
二、感官体验的蒙太奇 诗中听觉意象尤为突出:笕水声、秋木声构成天籁交响,与"灯烛""炊熟"的人间烟火形成视听交织的立体画面。野僧"惊麏"的比喻,既写实又暗喻诗人自己的惊惶心态。
三、精神困境的辩证法 "萧洒兴"与"世累"的对抗构成全诗张力。末四句连用"垢不沐靧""它翁为"等非常规表达,以生新瘦硬的语感外化内心挣扎。这种对仕隐矛盾的艺术处理,比陶渊明更显沉痛,比苏轼更为峭拔,体现了江西诗派"点铁成金"的创作理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