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 黄庭坚
余泛观於天下兮,何者乐而谁者足忧。忧於窘窘不得兮,乐尽万物而无求。翫声色而弊形性兮,维造化之螟蠹。将逍遥炉锤之外兮,尚何俛首而婴此细故。百年存亡得失兮,吾既视奕棋与摴蒲。寒暑浅夜极则迁兮,有满则有虚。应龙之不拘系乎,宁与羸马帖耳而求刍。云升雨降兮,上下有无。入与神会兮,出与化俱。无对於天下兮,制命在予。贾群嚣而我静兮,岂其跨一世以求直。乃有德人相与友兮,忘我於忘言之域。廓宇宙以为量兮,奚自适而不通,遂风休而水释。
《逍遥游心:诗人<至乐词>的生命哲思与现代启示》
赏析: 这首《至乐词寄黄几复》是诗人晚年思想的集大成之作,展现了诗人历经宦海沉浮后达到的超然境界。全词以"至乐"为主题,通过对比"忧"与"乐"两种生命状态,构建了一个超越世俗的逍遥境界。
词作开篇即以宇宙视角审视人生,提出"何者乐而谁者足忧"的终极追问。诗人将世俗的声色之娱比作"造化之螟蠹",认为沉迷其中只会损害本性。而真正的快乐在于"尽万物而无求"的豁达,这种思想明显受到庄子齐物论的影响。
中段运用"奕棋与摴蒲"的比喻,将百年存亡得失视为游戏,体现了诗人看破世事的智慧。"应龙"与"羸马"的对比,则彰显了追求精神自由、拒绝束缚的高洁品格。诗人通过"云升雨降"的自然现象,暗喻人生起伏的必然性。
结尾处"入与神会兮,出与化俱"的境界,达到了天人合一的哲学高度。"制命在予"的宣言,则展现了主体精神的觉醒与张扬。最后与德人相交于"忘言之域"的描写,呼应了庄子"相忘于江湖"的理想,完成了对世俗价值的彻底超越。
现代文译文: 我纵观天地万物啊,什么是真正的快乐?谁又值得长久忧愁?忧愁源于困顿不得志啊,而快乐在于欣赏万物却不贪求。沉溺声色会损害身心啊,这不过是造化中的蛀虫。我将逍遥于造化之外啊,何必低头纠缠这些琐事。
百年的存亡得失啊,我看作下棋掷骰般的游戏。寒来暑往昼夜更替啊,有盈满就必然有虚空。应龙岂会受束缚啊,宁愿做瘦马低头求草料?云气上升雨水降落啊,天地之间有无相生。内在与神明相通啊,外在与造化同行。
独立于天地之间啊,命运掌握在我手中。众人喧闹我独静啊,何必争一世之短长。幸有德者与我为友啊,在忘言的境界中彼此相忘。以浩瀚宇宙为尺度啊,何处不能自在通达?终如风停水静啊,归于太虚之境。
这首词展现了诗人融合儒道思想的独特生命观:既保持儒家"制命在予"的担当,又追求道家"与化俱"的超脱。在当代社会价值多元、焦虑普遍存在的背景下,这种既入世又出世、既积极又淡泊的人生态度,为我们提供了宝贵的精神参照。诗人启示我们:真正的快乐不在于外物得失,而在于内心对生命本质的觉悟与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