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 黄庭坚
短生无长期,聊暇日婆娑。
出门望高丘,拱木漫春萝。
试为省鬼录,不饮死者多。
安能如南山,千岁保不磨。
在世崇名节,飘如赴烛蛾。
及汝知悔时,万事蓬一窠。
青掅陵陂麦,妍暖亦已花。
长烟淡平川,轻风不为波。
无人按律吕,好鸟自和歌。
杖藜山中归,牛羊在坡陀。
本自无廊庙,正尔乐涧阿。
念昔扬子云,刻意师孟轲。
狂夫移九鼎,深巷考四科。
亦有好事人,时能载酒过。
无疑举尔酒,定知我为何。
《溪上吟》现代文译文:
生命短暂难长久,暂且偷闲慢踱步。 出门遥望高岗处,合抱古木绕春萝。 试阅阴间生死簿,不饮而终何其多。 岂能似那终南山,千年不朽永巍峨。 人间崇尚名节事,却如飞蛾扑烛火。 待到你真醒悟时,万事皆成荒草窝。 陵陂麦苗泛新绿,暖阳催开野花多。 长烟袅袅平川静,微风不起水纹波。 无人演奏宫商调,自有好鸟相和歌。 拄杖归途山色里,牛羊散落慢爬坡。 生来不慕庙堂贵,正合沉醉涧水阿。 忆昔扬雄苦著书,一心效法孟轲说。 狂徒妄想移九鼎,隐士深巷研六科。 偶有知交来访我,载酒同游共吟哦。 莫问为何举杯饮,君应知我意若何。
赏析:
这首《溪上吟》展现了诗人典型的"山谷体"风格,以平淡语写深沉思。全诗可分三个层次:
首八句直指生命短暂,以"拱木春萝"的意象暗喻生死无常,用"鬼录""南山"的对比,表达对永恒与名节的思考。中段"青掅陵陂麦"六句转入田园描写,看似闲适,实则"好鸟自和歌"暗含无人理解的孤独。末段借扬雄典故,表明自己甘居涧阿的志向,"载酒过"的细节又透露出渴望知音的心境。
艺术上,诗人善用反差手法:"拱木"的永恒与"烛蛾"的短暂,"九鼎"的权势与"涧阿"的淡泊形成强烈对比。语言洗练而意蕴深厚,"杖藜山中归"等白描句,在简淡中见真趣。
思想内涵上,此诗体现了诗人晚年参透生死、超脱名利的精神境界,将庄子齐物思想与儒家安贫乐道融为一体,在山水田园中寻求精神解脱,展现出宋代文人特有的理性哲思与生命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