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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 王禹偁
商山老乌何惨酷，喙长于钉利于镞。
拾虫啄卵从尔为，安得残吾负疮畜。
我从去岁谪商於，行李惟存一蹇驴。
来登秦岭又巉岭，为我驮背百卷书。
穿皮露脊痕连腹，半年治疗将平复。
老乌昨日忽下来，啄破旧疮取新肉。
驴号仆叫乌已飞，劘嘴整毛坐吾屋。
我驴我仆奈尔何，悔不挟弹更张罗。
赖是商山多鸷鸟，便问邻家借秋鹞。
铁尔拳兮钩尔爪，折乌颈兮食乌脑。
岂唯取尔饥肠饱，亦与疮驴复雠了。
《乌啄疮驴歌》现代文译文：
商山的老鸦何其残忍， 尖喙比铁钉还锋利。 你啄食虫卵本无妨， 为何伤害我负伤的驴？
去年我贬谪到商州， 行李只剩这匹跛驴。 翻越秦岭险峻山路， 为我驮着百卷书籍。
驴背磨破皮开见骨， 半载疗伤将将痊愈。 昨日老鸦突然袭来， 啄开旧疮撕扯新肌。
驴哀鸣来仆从惊呼， 乌鸦理毛栖我屋脊。 我与仆从束手无策， 悔未备好弹弓罗网。
幸而商山多猛禽， 向邻借来猎秋鹞。 铁拳利爪准备好， 折断鸦颈食其脑。
不仅填饱你饥肠， 更为伤驴报此仇。
赏析：
这首叙事诗以"乌啄疮驴"的日常事件，展现了诗人贬谪生涯的艰辛。全诗可分为三个层次：
首层（1-4句）以强烈谴责开篇，用"喙长于钉"的夸张比喻，凸显乌鸦的凶残，为全诗定下愤慨基调。
中层（5-12句）转入叙事，通过"蹇驴驮书"的细节，暗喻文人贬谪的典型处境。"穿皮露脊"的惨状与"半年治疗"的艰辛形成对比，突显生活不易。
高潮（13-20句）描绘人鸦对峙的戏剧性场面。乌鸦"劘嘴整毛"的傲慢姿态，与诗人"悔不挟弹"的懊恼形成强烈反差，最终以借鹞复仇作结。
艺术特色上，诗人善用动物意象：病驴象征贬谪文人，乌鸦喻指落井下石者，鸷鸟则代表正义力量。动词"啄破""折颈"等极具画面感，使寓言式叙事充满张力。结句"复雠"二字，既写实又暗含对政治迫害者的控诉，展现宋代士大夫面对逆境时特有的抗争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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