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 王禹偁
身世龙锺且自宽,追量才分合饥寒。
朝中旧友休夸贵,箧里新诗不博官。
晓发静梳微霰落,夜琴闲拂古风残。
会须归去沧江上,累石移莎拥钓滩。
《自宽》现代文译文:
人生如老态龙钟的龙钟,姑且自我宽慰, 细想自己的才分,本该承受贫寒。 朝中那些旧日同僚,莫要炫耀富贵, 书箱里新写的诗篇,不为换取官衔。 清晨梳发时,细雪静静飘落, 夜里抚琴时,古调断续悠然。 终要回到那沧江畔, 垒石铺草,独拥垂钓的浅滩。
赏析:
诗人这首《自宽》展现了典型的宋代士大夫在仕途失意时的自我调适与精神超越。全诗以"自宽"为主线,通过七组意象的递进,完成了一个从自我安慰到精神超脱的完整心路历程。
首联以"龙锺"自喻,暗示自己在官场中的蹇蹇处境,但立即以"且自宽"转折,展现出理性克制的处世态度。"追量才分"四字尤为深刻,既有对自身能力的清醒认知,又暗含对命运不公的淡然接受。
颔联形成强烈对比:一边是旧友显贵,一边是自己以诗自娱。诗人特意选用"箧里新诗"与"博官"对举,表明诗歌创作是超越功利的精神追求。这种选择在当时"学而优则仕"的社会氛围中,具有难得的独立品格。
颈联转入日常生活场景的描写,两个细节极具画面感:晨起梳发见微雪,夜阑抚琴续古调。诗人通过"静梳""闲拂"的动作,以及"微霰""古风"的意象,营造出超然物外的意境,暗示自己已找到精神寄托。
尾联以"会须"二字带出决断语气,想象中的归隐场景——沧江、钓滩、垒石、移莎,构成一幅完整的隐逸图景。值得注意的是,诗人对隐居生活的设想并非完全无为,而是包含着"累石移莎"的主动营造,这反映了他积极的人生态度。
全诗语言平实而意蕴深厚,展现了宋代文人"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精神境界。在艺术表现上,诗人善用意象并置(如"朝中旧友"与"箧里新诗")、动静结合(晨梳与夜琴)、虚实相生(现实处境与理想归隐),形成丰富的审美层次。这种在困境中保持精神独立的品格,正是中国传统士大夫最可贵的精神遗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