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 魏学洢
茫茫廿年馀,一往图自快。
今来始回首,逢人尽堪拜。
拜罢还致辞,不知双泪滋。
谁能药石我,没齿长相思。
病夫寻扁鹊,片语容自绐。
愿子垂谛听,一一陈其私。
我病胆力薄,我病眼力卑。
我病骨力脆,我病愿力雌。
愿力苟不深,扁鹊无可为。
明知还故纵,悠忽不自持。
惰窳苟如此,堕落安足疑。
感子惠我言,忽惊千钧锤。
临风还再拜,千里如见之。
《病骨临风:一个明代文人的精神自剖》
赏析:
诗人这首寄赠诗以惊人的坦诚完成了一次灵魂自剖。诗中"茫茫廿年馀"的时间跨度,构建了一个文人从意气风发到病体支离的生命轨迹。"逢人尽堪拜"的谦卑姿态下,暗藏着对生命价值的深刻质询。诗人以"病"为喻,层层递进地揭示精神困境——"胆力薄"显其勇气的消退,"眼力卑"示其视野的局限,"骨力脆"喻其根基的动摇,最终归结于"愿力雌"这一核心症结。这种将肉体病痛与精神危机相互映射的写法,展现了晚明士人特有的自省深度。
艺术手法上,诗人采用"扁鹊"意象构建医患关系的隐喻,通过"药石""千钧锤"等医疗意象的反复强化,将求助的迫切感表现得淋漓尽致。结尾"临风再拜"的仪式感,与开篇的"逢人尽堪拜"形成闭环,而"千里如见之"的结句,又在空间维度上拓展了诗歌的意境。
现代文译文:
二十余年光阴茫茫 只顾追逐一时欢畅 如今蓦然回首时 见谁都想躬身行礼
行礼完毕欲诉衷肠 不觉已泪湿两行 谁能医治我的心病 至死难忘这渴望
病夫寻找神医扁鹊 只求片语慰心伤 愿您侧耳细细听 容我倾诉这衷肠
我的病症在胆量 怯懦如鼠难担当 我的病症在眼光 短浅如豆难远望 我的病症在骨气 脆弱如苇易折伤 最重是志向之疾 雌伏无力难高昂
若连志向都不坚 神医也难开药方 明知故犯纵欲念 恍惚间失去主张 懈怠懒惰到这般 堕落何须再思量
感念您赠我良言 如千钧重锤震心房 临风再次深深拜 千里外如见容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