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 黄庭坚
李侯画骨不画肉,笔下马生如破竹。
秦驹虽入天仗图,犹恐真龙在空谷。
精神权奇汗沟赤,有头赤乌能逐日。
安得身为汉都护,三十六城看历历。
原诗的意境,古人能领会多少,我们已无从得知。但在诗人的时代,达官显宦中确实有一部分人好“画骨”而不在“画肉”,所谓“贵人通侯重相识,片楮一寄心能说”,颇令人不解,更让人忧思者是那帮富商巨贾,“画工嘴上有将军”,看了个假的反而骗倒一堆真迹,颇堪发指。这种官富情结的确影响了一大批士子从政的风气,只可惜后来变成了豪门地主的政治集团,玩弄权术于股掌之中了。这是时代的原因造成的。然而在文学艺术的欣赏上,却是客观存在的。以绘画而论,确实存在过这样一个阶段:只看笔墨技巧的高低,不看作者的富贵门第,当然也有对黄庭坚、苏轼这类“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文人的特殊要求。黄庭坚这首诗就写到了这一点。
前两句是说李侯画马,只画骨而不画肉,所以笔下的马如破竹般多起来。这似乎是信手拈来的比喻,说明画马是很容易的事。然而两句中用了“画骨”和“画肉”两个比喻,就使意思复杂起来。这实际上是写李侯善于画马,而且已达到出神入化的境地。这里用“破竹”作比,不仅形象生动,而且含有迅疾、容易的意思。竹子剖开成节节,中间有空洞,故以竹比马,谓画马易如破竹。至于为何画马容易,作者后两句即回答说:因为李侯笔下的马如骏马本身的神骏一样,能使观者惊叹不已;并且画马时如同追日逐月,富有神奇的魅力。这样理解,诗意就深入一层了。“精神权奇汗沟赤”。一个“奇”字又进一步表现了马的神采。“汗沟赤”字面本于颜真卿《祭侄稿》,用以说明题画者感奋至极的情状。“有头赤乌能逐日”,绘出了画中一匹红鬃烈马。正因为诗中强调马有精神而又表示有权能与日月并驱而走至千里之外,所以看起来就好像有一匹这样的红鬃马真的能追逐太阳不得前进了。“安得身为汉都护”,“安能”“安知”,即是我想如何也能赶上元吉大人出使西域(河西)的步伐之意。作者在诗中表达了他对绘画艺术所倾注的热情和理想。他希望自己也能成为一个出使西域的使者,为汉室护边疆安宁。
“三十六城看历历”,则是想象自己出使归来时能像张骞那样亲眼看到西域诸国城邑的壮丽景象了。这实际上也是对朝廷的劝谏:希望朝廷能重用人才,让他们为国家效力。
此诗以马为题材,从不同角度抒发了作者的思想感情。前四句写画马的技巧;中四句写观画时的感受;后四句则是从赞马生驰骋边疆进而表示对朝廷的期望。全诗写得抑扬顿挫、深情款款、妙趣横生、耐人寻味。
此诗平仄合韵、对仗工整、语言流畅、生动形象地表现了诗人对绘画艺术所倾注的热情和理想。此诗题为“戏书”,即戏谑之作,但其意趣并不低俗,颇有雅意。
现代译文:
李侯画画只画骨不画肉,笔下的马如破竹般多起来。
良驹虽入天子的良驹图,还担心真的龙在空旷的山谷。
精神权奇得用赤乌来比拟,我希望能身为汉朝的都护;
再看三十六城的壮丽景象,如同张骞出使西域看各国的城池一样清晰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