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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 高适
蓟门逢古老，独立思氛氲。
一身既零丁，头鬓白纷纷。
勋庸今已矣，不识霍将军。
汉家能用武，开拓穷异域。
戍卒厌糠核，降胡饱衣食。
关亭试一望，吾欲泪沾臆。
边城十一月，雨雪乱霏霏。
元戎号令严，人马亦轻肥。
羌胡无尽日，征战几时归。
幽州多骑射，结发重横行。
一朝事将军，出入有声名。
纷纷猎秋草，相向角弓鸣。
黯黯长城外，日没更烟尘。
胡骑虽凭陵，汉兵不顾身。
古树满空塞，黄云愁杀人。
《蓟门行五首》现代文赏析：
这组边塞诗以苍劲的笔触勾勒出唐代蓟门战地的全景图卷。诗人通过五个独立又连贯的片段，展现了戍边将士的生存困境与精神世界。
第一首以"古老"老兵视角切入，白发零丁的形象与回忆中霍去病的辉煌形成强烈反差，暗示当代军功制度的没落。"戍卒厌糠核，降胡饱衣食"的对比，直指朝廷政策的不公，老兵的泪既为自身而流，也为不合理的边疆政策而流。
第二首描绘严冬边关景象，"雨雪乱霏霏"的天气与"人马亦轻肥"的军容形成张力。"征战几时归"的诘问，道出永恒的战事带给将士的精神煎熬。
第三首转写幽州健儿的英姿，"结发重横行"的豪迈与"角弓鸣"的狩猎场景，展现边地尚武之风。但这份豪情在组诗整体中恰成为反衬，暗示再英勇的战士也难逃悲剧命运。
第四首聚焦战场实况，"日没更烟尘"的昏暗与"汉兵不顾身"的壮烈形成悲壮画卷。末句"黄云愁杀人"以景结情，将自然景象与战争残酷融为一体。
第五首（按：原文实为四首）以"古树满空塞"作结，沧桑的古树成为历史的见证者，与开篇"古老"相呼应，构成完整的叙事循环。
这组诗的艺术特色在于： 1. 多角度叙事：老兵、将领、普通士兵、整体战场等视角交替 2. 对比手法：古今将领、敌我待遇、自然与人事的强烈对照 3. 意象运用：白发、黄云、古树等意象串联起时间纵深感 4. 声画结合：角弓鸣响与无声泪滴构成听觉对比
组诗超越了单纯的反战情绪，展现了军人对荣誉的渴望与现实的落差，具有深刻的时代批判性。诗人以亲历者的真实感受，打破了边塞诗或豪迈或悲苦的单一模式，呈现出更为复杂的战争伦理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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