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 白朴
轻拈斑管书心事,细折银笺写恨词。可怜不惯害相思,则被你个肯字儿,迤逗我许多时。鬓云懒理松金凤,胭粉慵施减玉容。伤情经岁绣帏空,心绪冗,闷倚翠屏。慵拈粉线闲金缕,懒酌琼浆冷玉壶。才郎一去信音疏,长叹吁,香脸泪如珠。从来好事天生俭,自古瓜儿苦后甜。奶娘催逼紧抱钳,甚是严,越间阻越情忺。笑将红袖遮银烛,不放才郎夜看书。相偎相抱取欢娱,止不过迭应举,及第待何如。百忙里铰甚鞋儿样,寂寞罗帏冷篆香。向前搂定可憎娘,止不过赶嫁妆,误了又何妨。
《相思入骨:诗人散曲中的闺怨情态解构》
赏析: 诗人此套【中吕】阳春曲以细腻婉约之笔,层层剥开闺中女子的相思情态。全篇采用"心事-恨词-相思"的递进结构,通过六个情感片段,完整呈现了从初识情愫到情难自禁的全过程。首曲"轻拈斑管"二句以"轻""细"二字立骨,将女儿家提笔写信时的小心翼翼刻画入微,而"迤逗"一词更活画出被情郎若即若离态度撩拨的娇嗔。其后"鬓云懒理""胭粉慵施"等句,以一系列疏于梳妆的细节,构建起经典的"闺怨"意象群。最妙在"从来好事天生俭"一转,以民间谚语道破情爱真谛,奶娘的阻挠反成情焰的助燃剂。末曲"笑将红袖遮银烛"的娇憨动作,将小儿女情态写至极致,而"误了又何妨"的决绝,终使全篇情感达到高潮。
现代文译文: (第一段) 轻轻拈起斑竹笔管书写心事 仔细折好银纹信笺倾诉离愁 可怜我本不谙相思滋味 偏被你那个模棱两可的"肯"字 撩拨得辗转反侧这么久
(第二段) 如云鬓发懒得梳理 金凤钗歪斜 胭脂香粉倦于敷施 玉容渐消瘦 经年累月守着空荡荡的绣帐伤心 心绪如乱麻缠绕 闷恹恹倚着翡翠屏风发呆
(第三段) 懒洋洋拈起绣线 金丝缕闲置案头 意兴阑珊不碰琼浆 玉壶中的酒已冷透 情郎一去音信全无 唯余长长叹息 香腮上泪珠儿断线般滚落
(第四段) 自古良缘多磨折 天生成全总吝啬 好比瓜果必经苦涩才有回甘 乳母催逼得紧 像铁钳般箍住 越是严厉阻拦 反倒教这情意愈发炽烈难收
(第五段) 笑着用红袖遮住银烛光 不许情郎夜里再读文章 相偎相依贪恋片刻欢愉 不过是为应付科举 就算高中及第 又能怎样
(第六段) 忙乱中剪什么嫁鞋花样 寂寞罗帐里篆香渐渐冷凉 猛然上前搂住这恼人的冤家 不过是赶制嫁妆 耽误了时辰 又有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