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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 戴望舒
怀乡病,怀乡病,
这或许是一切
有一张有些忧郁的脸,
一颗悲哀的心,
而且老是缄默着,
还抽着一枝烟斗的
人们的生涯吧。
怀乡病,哦,我啊,
我也许是这类人之一吧,
我呢,我渴望着回返
到那个天,到那个如此青的天,
在那里我可以生活又死灭,
像在母亲的怀里,
一个孩子欢笑又啼泣。
我啊,我是一个怀乡病者
对于天的,对于那如此青的天的;
那里,我是可以安憩地睡眠,
没有半边头风,没有不眠之夜,
没有心的一切的烦恼,
这心,它,已不是属于我的,
而有人已把它抛弃了,
像人们抛弃了敝舄一样。
《忧郁者的天穹乡愁》
烟斗明灭间,一个忧郁症患者正用烟雾丈量自己与天空的距离。那抹青不仅是颜色,更是他日渐稀薄的氧气。每个失眠的夜晚,他都把残缺的心举向星空,像举着被遗弃的旧鞋。
母亲怀抱的比喻在诗行间形成奇特的倒置——不是游子思念故土,而是成年人渴望重返生命最初的子宫。这种逆向的乡愁,让"青天"成为可供轮回的产道,欢笑与啼哭在此获得同等的纯净。
现代性焦虑在"半边头风"的神经痛中显影。当诗人说心"已不是属于我的",道出了工业文明里人的异化困境。被抛弃的心脏与敝屣的并置,构成物质时代最锐利的隐喻:我们正集体患着对天空过敏的病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