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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 辛弃疾
莫望中州叹黍离。元和圣德要君诗。老去不堪谁似我。归卧。青山活计费寻思。
谁筑诗墙高十丈。直上。看君斩将更搴旗。歌舞正浓还有语。记取。须髯不似少年时。
醉眼观世：诗人的《定风波》与英雄迟暮的自我解嘲
"莫望中州叹黍离。元和圣德要君诗。"开篇便见诗人的倔强。他劝友人不要对着沦陷的中原地区空叹《黍离》之悲，又讽刺地说当今圣上需要的是歌颂"元和圣德"的诗篇。这两句藏着多少无奈与愤懑！《黍离》是《诗经》中慨叹故国倾覆的名篇，而"元和圣德"则暗指当时朝廷粉饰太平的虚伪要求。诗人在此划出了一道清晰的界限：一边是真实的亡国之痛，一边是虚假的盛世讴歌。
"老去不堪谁似我。归卧。青山活计费寻思。"这三句突然转向自我解嘲。诗人说自己老迈不堪，无人能比，只能归隐山林。但连归隐后的生计都让他费尽心思。"青山活计"四字尤为沉痛，道出了英雄末路的窘迫——这位曾经叱咤疆场的将军，如今竟要为柴米油盐发愁。
下阕笔锋一转："谁筑诗墙高十丈。直上。看君斩将更搴旗。"像是突然振作起来，豪情再现。他想象有人筑起十丈高的诗墙，看他在文坛上"斩将搴旗"，再现当年战场雄风。这既是对友人的期许，也是对自己文学抱负的隐喻表达。诗人始终未能忘怀自己"上马击狂胡，下马草军书"的文武全才形象。
然而结句又归于现实："歌舞正浓还有语。记取。须髯不似少年时。"在歌舞正酣时，他仍不忘提醒：记住啊，我们的胡须已不像少年时那样黑了。这句看似平淡的提醒，实则是全词最沉痛之处。它超越了简单的年龄感叹，成为一代抗金志士壮志未酬的集体悲鸣。
这首《定风波》展现了诗人晚年的典型心境：时而愤懑，时而自嘲，时而豪情迸发，最终归于苍凉。艺术上，他巧妙地将对时局的讽刺、对自身的调侃、对文学事业的期许融为一体，形成跌宕起伏的情感节奏。尤其"须髯不似少年时"这样生活化的细节，反而比任何豪言壮语都更能打动人心。
在宋代词人中，诗人独树一帜地将英雄气概与词体柔美结合。这首词虽短，却浓缩了他晚年复杂的心绪——一个曾经"气吞万里如虎"的将军，最终只能在词作中"看君斩将更搴旗"，在酒宴歌舞中提醒彼此青春不再。这种英雄迟暮的自我解嘲，或许比直抒悲愤更为痛切，因为它承认了时光与现实的不可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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