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 李颀
小来好文耻学武,世上功名不解取。
虽沾寸禄已后时,徒欲出身事明主。
柏梁赋诗不及宴,长楸走马谁相数。
敛迹俯眉心自甘,高歌击节声半苦。
由是蹉跎一老夫,养鸡牧豕东城隅。
空歌汉代萧相国,肯事霍家冯子都。
徒尔当年声籍籍,滥作词林两京客。
故人斗酒安陵桥,黄鸟春风洛阳陌。
吾家令弟才不羁,五言破的人共推。
兴来逸气如涛涌,千里长江归海时。
别离短景何萧索,佳句相思能间作。
举头遥望鲁阳山,木叶纷纷向人落。
《放歌行答从弟墨卿》现代文赏析:
这首诗是诗人对自我人生轨迹的深情回望,也是与从弟墨卿的心灵对话。全诗可分为三个情感层次,通过今昔对比展现了一位文人的精神历程。
前八句构成第一层次,诗人以"小来好文耻学武"开篇,道出少年志向与现实的落差。那些柏梁台赋诗的荣耀、长楸道上驰马的快意都成过往,如今只能"敛迹俯眉",在看似甘愿中藏着苦涩。中间八句转入第二层次,"蹉跎老夫"的形象与当年"两京客"的风光形成强烈反差,养鸡牧猪的隐居生活掩不住对萧何这般贤相的追慕。最后八句则转向对从弟的期许,"逸气如涛涌"的赞美中,寄托着诗人未竟的理想,而结尾"木叶纷纷"的意象,将个人感慨升华为对生命轮回的哲思。
诗中"高歌击节声半苦"堪称诗眼,这种苦中作乐的矛盾心境,正是唐代文人面对仕隐抉择时的典型心态。诗人通过自我解嘲的方式,完成了对功名价值的重新审视,在看似颓唐的表象下,保持着精神世界的清高与完整。
现代文译文:
自幼偏爱诗文羞习武艺, 世间的功名利禄始终不得其门而入。 虽得微末官职却已错过时机, 空怀报效明主的满腔热忱。 柏梁台上赋诗的盛宴未能参与, 长楸道上策马扬鞭的岁月谁还记得? 如今低眉顺眼收敛行迹心中自甘, 激昂高歌击节之时却带着几分苦涩。
就这样蹉跎成了白发老翁, 在东城角落养鸡牧猪度日。 徒然吟咏汉代萧何丞相的事迹, 岂肯效仿侍奉权贵的冯子都? 枉费当年声名显赫的时候, 滥竽充数混迹于两京文坛。 旧友们在安陵桥头畅饮的记忆, 黄莺啼鸣春风拂面的洛阳街景。
我家的贤弟才华横溢不受拘束, 五言诗精妙绝伦众人推崇。 兴致来时飘逸之气如浪涛奔涌, 似千里长江浩浩荡荡归向大海。 离别时光短暂景象何等萧瑟, 相思之情化作佳句时时涌现。 抬头遥望远方鲁阳山的方向, 枯黄的树叶正纷纷扬扬向人飘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