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朝] 鲍照
赤阪横西阻。
火山赫南威。
身热头且痛。
鸟坠魂来归。
汤泉发云潭。
焦烟起石圻。
日月有恒昏。
雨露未尝晞。
丹蛇踰百尺。
玄蜂盈十围。
含沙射流影。
吹蛊病行晖。
瘴气昼熏体。
{艹/罔}露夜沾衣。
饥猿莫下食。
晨禽不敢飞。
毒淫尚多死。
度泸宁具腓。
生躯蹈死地。
昌志登祸机。
戈船荣既薄。
伏波赏亦微。
爵轻君尚惜。
士重安可希。
《代苦热行》现代文译文:
赤色山岭横亘西方, 南方火山喷吐炎威。 肌肤灼烧头颅胀痛, 飞鸟坠亡游魂飘归。 沸泉从云潭喷涌, 焦烟在石缝腾飞。 日月永远昏蒙不清, 雨露从未真正晒晞。 百尺赤蛇盘踞岩壁, 十围黑蜂结巢成堆。 含沙射影暗伤人形, 飞蛊致病侵蚀朝晖。 白昼瘴气熏蒸躯体, 夜晚毒露浸透裳衣。 饿猿不敢下树觅食, 晨鸟畏惧展翅高飞。 剧毒蔓延死者无数, 渡泸水者腿肿如腓。 鲜活身躯踏入死域, 壮志偏逢灾祸之机。 战船上的荣耀稀薄, 伏波将军的封赏轻微。 君王的爵位尚且吝啬, 志士的功勋怎敢期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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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此诗以惊心动魄的笔触,构建了一个超现实的酷热地狱。诗人通过"火山赫南威"与"赤阪横西阻"的空间对仗,将南北西三个方位全部转化为死亡禁区,形成全方位的压迫感。"鸟坠魂来归"的意象尤为震撼,连飞鸟的魂魄都被热浪蒸腾得脱离躯体,这种超验描写超越了普通的热感体验。
诗中生物意象极具张力:"丹蛇""玄蜂"以夸张的体型彰显威胁,"含沙射影"化用典故却赋予新的视觉冲击。更精妙的是"饥猿莫下食,晨禽不敢飞"的生态异变描写,通过动物行为反常折射环境极端,比直接描写温度更具艺术感染力。
在结构上,前十六句铺陈"死地"之怖,后八句转入"祸机"之叹,形成由外而内的双重困境。特别是"戈船荣既薄,伏波赏亦微"两句,将马援南征典故解构为功勋与回报的不对等,揭示了比自然环境更残酷的政治现实。
全诗最震撼处在于"生躯蹈死地"与"昌志登祸机"的矛盾统一,这种飞蛾扑火式的悲剧美,正是诗人"险仄诗风"的典型体现。结尾"士重安可希"的反问,将个人愤懑升华为对士人集体命运的叩问,在炽热的表象下埋藏着刺骨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