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 姚鼐
我识夫人夫,朝衫托京国。
继遇夫人弟,幅巾江水北。
自始逮今玆,春秋三十易。
当时谈宴末,偶及中闺德。
仪容黯终掩,吾友亦远隔。
遥想琴瑟哀,与彼同生戚。
徒存四尺纸,绘作镫火夕。
慈母如师严,雒诵殷四壁。
图中最稚儿,玉立今八尺。
挂席出彭蠡,就我同书策。
万卷容可收,熊丸不复得。
我闻画阏氏,泣涕甘泉侧。
憬彼休屠子,忠孝汉庭则。
何况传经家,不匮名当赫。
又闻悲思者,不可为太息。
怜吾失母雏,丱发初覆额。
奄垂二十年,感伤衰鬓白。
《题陈硕士母鲁恭人端居课子图》现代文译文:
我初识夫人的丈夫, 那时他身着官服在京城任职。 后来又在江水之北, 遇见夫人的弟弟,戴着儒生头巾。
从最初相识到如今, 三十个春秋已然更替。 当年宴饮闲谈间, 偶然听闻您闺中的美德。
如今您的容颜永逝, 我的故友也远隔天涯。 遥想当年琴瑟和鸣的哀伤, 我与他们同样感到悲戚。
只剩这四尺画卷, 描绘着灯下教子的夜晚。 慈母如严师般教诲, 朗朗书声回荡在四壁之间。
画中最年幼的孩子, 如今已长成八尺男儿。 他扬帆离开彭蠡泽, 前来与我共研诗书。
想到那休屠王的儿子, 在汉庭恪守忠孝之道。 何况这诗礼传家之门, 美名必将显赫不衰。
又听说过度悲伤的人, 不该长久地叹息。 可怜我那失去母亲的幼子, 当年垂髫才覆额。
转眼已过二十年, 感伤令我鬓发斑白。
赏析:
诗人这首题画诗以深沉的情感追忆了陈硕士母亲鲁恭人教子的场景。诗人通过"我识夫人夫"到"幅巾江水北"的叙述,展现了对逝者家族的深厚情谊。诗中"慈母如师严,雒诵殷四壁"生动再现了母亲严格教导、书声琅琅的课子画面,而"图中最稚儿,玉立今八尺"则形成时间跨度的强烈对比。
诗人巧妙运用"熊丸"典故,既赞美了鲁恭人的母教之功,又暗含对逝者的追思。"万卷容可收,熊丸不复得"一句尤为感人,道出了文化可传承而亲情难再续的永恒遗憾。结尾处诗人由人及己,联想到自己失母的幼子,将个人感伤融入对画中母子的追忆,使哀思更显深沉。
全诗以朴实语言构建时空交错的情感网络,通过对画作的解读,展现了儒家文化中"母教"与"忠孝"的价值观念,体现了诗人作为桐城派代表人物的思想特质和艺术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