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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 姚鼐
日落未落东皋黄,摇风欲静千丝杨。
榆筴雨后村坞凉,泽中草长人微茫。
牛从杂遝老㹀将,㓨促或走或羊望。
或掉尾立衔藏莨,牛背短箠二尺强。
握坐者牧舟树樯,或来以笛吹其旁。
据牛横坐如胡床,后有蓬发趋踉蹡。
前有招之右袂张,首伏牛后尻前昂。
二人蓑薜行驱羊,掀笠偃背丫髻长。
其一纠笠风中飏,林木度尽横陂塘。
前村暝色寒苍苍,一人先俟牛宫旁。
绕宅榆柳青苍筤,老翁饱腹饭黄粱。
出携幼稚嬉徜徉,少妇机杵鸣东厢。
人生正可知䢉桑,春夏耕牧秋筑场。
不见臧谷羊皆亡,嗟哉此画真吾乡。
《元人散牧晚归图》现代文赏析:
这幅画卷徐徐展开黄昏的帷幕,夕阳将东边高地染成金黄,千万条杨枝在渐息的风中轻摇。雨后的榆钱树下,村落透着凉意,沼泽中野草疯长,牧人的身影若隐若现。
牛群杂沓而行,老母牛领队,有的疾走有的驻足望羊。有的甩尾站立,嘴里还衔着莨草,牛背上横着二尺来长的短鞭。牧人或握鞭端坐如船夫持橹,或横坐牛背似坐胡床,更有吹笛人悠然相伴。后头跟着蓬发踉跄的牧童,前头有人挥袖招呼,那伏在牛背上的身影,头朝后而臀高翘。
两个披蓑衣的牧羊人行走在风中,斗笠下露出长长的丫髻,其中一人的笠帽被风掀起。穿过林木尽头的水塘,前方村落已笼罩在苍茫暮色里。有人早早守候在牛栏旁,宅边榆柳青翠欲滴。
老翁饱食黄粱饭后,带着孩童悠闲散步,东厢传来少妇织布的机杼声。这画中人生,正是农桑本真——春夏耕作放牧,秋日修筑谷场。想起臧谷亡羊的典故,不禁感叹:这画卷描绘的,分明就是我魂牵梦萦的故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