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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 姚鼐
野客江连阁,孤眠月浸帘。
暗空吹浪急,静夜觉声添。
巨响真春枕,微风与度檐。
梦中惊蝶栩,人外舞蛟潜。
断续随宵柝,依稀杂漏签。
雷奔殷大壑,露冷警单缣。
秋到夔州峡,寒侵杜老檐。
高吟仍拥被,悲壮怒涛兼。
《高枕远江声》现代文译文:
江边客舍连着我的小楼, 独卧时月光浸透了帘钩。 暗夜里江涛翻卷得急促, 寂静中更觉水声涌不休。
那巨响仿佛摇动春枕, 微风又悄悄掠过檐头。 梦里惊见蝴蝶翩翩舞, 恍惚蛟龙在身外潜游。
断续声应和着更鼓, 隐约间夹杂漏壶滴漏。 似雷霆在大壑间奔涌, 寒露惊醒薄被的温柔。
秋意已漫过夔门峡谷, 寒气侵入杜甫曾住的旧楼。 我裹紧被子高声吟诵, 将悲壮付与怒涛共讴。
赏析:
这首五言排律以"听觉"为经纬,构筑了一个声色交织的秋夜图景。诗人通过"高枕听江"的特殊视角,展现了三个艺术维度:
一、空间交响 诗人以"阁-帘-檐-壑-峡"为纵向坐标,以"枕-梦-柝-签"为横向坐标,构建出立体声场。江声从"吹浪急"到"殷大壑",完成了由近及远的空间延展,而"宵柝""漏签"的加入,使自然之声与人文之声形成复调。
二、时间叠印 "秋到夔州峡"与"杜老檐"的并置,将当下体验与杜甫《秋兴八首》的历史记忆重叠。这种"古今同听"的手法,使江声成为穿越时空的情感导体,让读者在听觉中触摸到文化的脉动。
三、感官通感 "月浸帘"以视觉写触觉,"惊蝶栩"以听觉化视觉,"露冷警单缣"则让温度有了声音。特别是"巨响真春枕"的悖论修辞,将狂暴的江涛转化为枕上的春日私语,体现了诗人"化刚为柔"的审美能力。
末联"高吟仍拥被"的自我形象,既是对杜甫"吟诗独夜"传统的致敬,又展现了桐城派学者"格物致知"的观照姿态。全诗如一部精心编排的声音纪录片,在十二句中完成了从物理声响到历史回响的升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