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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 高启
路回荒山开，如出古塞门。
惊沙四边起，寒日惨欲昏。
上有饥鸢声，下有枯蓬根。
白骨横马前，贵贱宁复论。
不知将军谁，此地昔战奔。
我欲问路人，前行尽空村。
登高望废垒，鬼结愁云屯。
当时十万师，覆没能几存。
应有独老翁，来此哭子孙。
年来未休兵，强弱事并吞。
功名竟谁成，杀人遍乾坤。
愧无拯乱术，伫立空伤魂。
《血色山河的沉默证词——诗人<过奉口战场>的战争创伤书写》
赏析： 诗人以考古学家般的精确目光，在奉口战场展开了一场时空交错的战争遗址调查。诗歌开篇即以"古塞门"的意象将读者拽入历史纵深，荒山如打开的战争档案，惊沙是翻动的血腥书页。寒日、饥鸢、枯蓬构成三重视觉压迫，而"白骨横马前"的突然特写，以马赛尔·普鲁斯特式的细节震撼，彻底击碎了贵贱有别的世俗幻象。
中段"登高望废垒"的俯视视角，实为明代知识分子对战争本质的哲学凝视。十万将士的亡魂在"鬼结愁云"中具象化，与独哭子孙的老翁形成宏观叙事与微观悲剧的互文。诗人以"空村"为镜，照见所有战争胜利背后的集体记忆空洞化。
结尾"杀人遍乾坤"的指控超越具体战役，直指权力游戏的永恒暴力循环。"愧无拯乱术"的自省，暴露出传统士人在战争机器前的精神困境——这种清醒而无力的痛苦，恰是整首诗最尖锐的人性光芒。
现代文译文： 山路在荒芜中突然展开，像穿越古老的边关城门 狂沙从四面呼啸卷起，冷太阳惨淡得快要沉沦 头顶盘旋着饿鹰的嘶鸣，脚下缠绕着枯草的断根 森森白骨横亘在马前，谁还分辨死者贵贱身份 当年统兵的将军是谁？这片土地曾见证万马奔腾 我想向过客打听往事，前方村落早已空无一人
登上高处眺望废弃堡垒，亡魂凝聚成愁云压城 昔日十万雄师今安在？全军覆没几人得生还 定有孤独蹒跚的老者，在此哭祭他战死的儿孙 连年征伐何时才停歇？弱肉强食的戏码不断重演 所谓功名到底成全了谁？杀戮早已染红万里河山 惭愧没有救世的良方，只能久久伫立痛彻心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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