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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 苏辙
夺官分所甘,年来禄又绝。
天公尚怜人,岁赍禾与麦。
经冬雪屡下,根须连地脉。
庖厨望饼饵,瓮盎思曲糵。
一春百日旱,田作龟板拆。
老农泪欲堕,无麦真无食。
朱明候才兆,风雷起通夕。
田中有人至,膏润已逾尺。
继来不违愿,饱食真可必。
民生亦何幸,天意每相恤。
我幸又已多,锄耒坐不执。
同尔乐丰穰,异尔苦税役。
时闻吏号呼,手把县符赤。
岁赋行自办,横敛何时毕。
《喜雨》现代文译文:
被贬官职我心甘情愿,这些年来俸禄早已断绝。上天终究怜悯百姓,每年赐予禾麦生长。整个冬天多次降雪,庄稼根系深扎地脉。厨房里盼着面饼充饥,酒缸中想着酿酒原料。春季百日不见滴雨,田地龟裂如龟甲纹路。老农眼中噙着泪水,没有麦收真要断粮。夏日征兆刚刚显现,整夜风雷交加不断。田间传来乡人喜讯,雨水浸润已过一尺。接连降雨如遂人愿,饱腹之望终可实现。黎民百姓何等幸运,上天之意常怀体恤。我虽庆幸境遇尚可,不再亲自把锄耕作。与你们同庆丰收乐,却不用担苛税重负。时常听见差役呼喝,手执赤色催税文书。年赋虽能勉强凑齐,横征暴敛何时停歇?
赏析:
这首《喜雨》展现了诗人贬谪时期的双重观察视角。全诗可分为三个情感层次:先以"夺官"起笔,暗示诗人政治处境;继而浓墨重彩描绘旱情之惨与雨来之喜,最后转入对赋税问题的深刻反思。
艺术特色上,诗人运用强烈对比手法:将"龟板拆"的旱象与"膏润尺"的雨景对照,把"老农泪欲堕"与"同尔乐丰穰"并置。更巧妙的是通过"我幸又已多"的转折,揭示士大夫与农民的本质差异——虽同享自然恩泽,却异在税役负担。
思想内涵方面,诗歌超越单纯的天人感应主题,在结尾处笔锋陡转,以"手把县符赤"的具象描写,直指"横敛何时毕"的社会矛盾。这种由喜转忧的笔法,体现了诗人作为士大夫的社会良知,也使这首田园诗具有了深刻的现实批判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