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录
[宋] 贺铸
悠悠北山云，苒苒东门草。
纷吾起故居，与尔即远道。
巅崖博锱铢，得不偿所耗。
寄语邻墙翁，岁晚从吾好。
鲁酒味自薄，楚歌声更悲。
曾无忘忧用，安事酒歌为。
西风激商序，流芳迫衰迟。
寄语邻墙客，兹非行乐时。
云草之思：诗人《和钱适德循寓怀》中的生存悖论与精神突围
北山的云悠悠飘荡，东门的草苒苒生长——诗人以这样两个看似平常的意象，开启了这首充满生存焦虑与精神追寻的诗篇。云与草的意象在中国诗歌传统中本不罕见，但诗人笔下的云草却承载着特殊的重量：它们既是自然时序的见证者，又是诗人内心漂泊的投影。"悠悠"与"苒苒"的叠词运用，在音韵上营造出绵长不绝的意境，在情感上则暗示着诗人对时间流逝的敏锐感知。
"纷吾起故居，与尔即远道"二句，突然将舒缓的自然描写转向急促的人生叙事。"纷"字尤为精警，既指离家的匆忙，又暗含心绪的纷乱。故居与远道的并置，构成强烈的空间张力，揭示出诗人被迫迁徙的生存困境。宋代士人的宦游命运在此得到典型体现——为了微薄的俸禄("巅崖博锱铢")，他们不得不忍受与亲人分离、背井离乡的痛苦，而这种付出与收获的严重失衡("得不偿所耗")，正是诗人对当时文人普遍生存状态的精辟概括。
诗中两次出现的"寄语邻墙翁/客"，形成了情感表达的双重结构。第一次寄语是对隐居生活的向往("岁晚从吾好")，第二次则是对当下处境的清醒认知("兹非行乐时")。这种矛盾恰恰反映了宋代士人的精神困境：一方面渴望陶渊明式的归隐，另一方面又无法真正摆脱仕途经济的束缚。诗人以"鲁酒味自薄，楚歌声更悲"的意象组合，将这种困境提升到了文化象征的高度——鲁酒代表北方中原文化，楚歌象征南方悲情传统，二者的结合暗示着诗人身处文化夹缝中的身份焦虑。
"西风激商序"一句尤为值得玩味。商序即秋序，西风激荡秋日，这本是自然现象，但诗人将其与"流芳迫衰迟"相连，就赋予了深刻的哲学意味。流芳可以理解为美名、理想或青春，它们在时间逼迫下不可避免地走向衰败。这种对时间残酷性的认知，使诗歌超越了个人牢骚，上升为对生命本质的思考。
诗人的诗歌语言看似平实，实则暗藏锋芒。他将日常生活中的普通意象——云、草、酒、歌——转化为承载深厚情感的符号，通过意象的并置与对比，展现出内心世界的复杂性。在韵律上，诗歌五言句式整齐中富有变化，尤其是"曾无忘忧用，安事酒歌为"这样的反问句式，打破了平铺直叙的节奏，增强了情感的张力。
这首《和钱适德循寓怀》不仅记录了诗人个人的生命体验，更折射出整个宋代文人阶层的精神面貌。在科举制度高度发达的宋代，士人们虽然获得了相对平等的仕进机会，却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生存竞争与精神压力之中。诗人诗歌的价值，正在于他以独特的艺术敏感，捕捉并表现了这一历史语境下文人的普遍心境，使个人抒情获得了时代典型意义。
从北山云到东门草，从鲁酒楚歌到西风商序，诗人构建了一个意象丰富而意蕴深沉的诗意世界。在这个世界里，我们看到的不仅是一位宋代诗人的个人感慨，更是一种对知识分子生存困境的深刻揭示，以及在这种困境中依然不放弃的精神追寻。这种追寻虽然带着无奈与悲凉，却因它的真诚与深刻而获得了超越时代的力量。
微信扫一扫
贺铸诗词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