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 王十朋
别来世故朝昏殊,相与言之汗模糊。
两翁得酒促坐席,感深念极气欲苏。
箨龙亦解作水供,紬绎寻丈如渴乌。
衣巾生秋背毛竖,金石相应环佩趋。
江山豪壮旁尊俎,醉中频贯累累珠。
此时一事复挂口,为乐未竟成喑呜。
夔州忧民困汤火,润泽有志无坦途。
眼前焦熬十万户,欠伸戏笑皆沾濡。
自操量槩入官廪,不输一钱分水符。
读书功力无表畔,久矣俗吏轻吾儒。
《仪凤得珠字》现代文译文:
分别后世间变化昼夜不同,相对倾诉时汗水模糊了视线。两位老翁得酒促膝而坐,感慨至深时气息都将复苏。竹制水龙也懂得供水解渴,丝绳牵引着丈量工具如饥渴的乌鸦。秋风吹动衣巾寒毛竖起,金石相击般环佩叮当作响。壮丽山河在宴席旁铺展,醉意中接连吐出连珠妙语。正说到一件未了之事,欢乐未尽却化作哽咽。夔州百姓困于水深火热,济世之志却无坦途可行。眼前十万户人家备受煎熬,连打哈欠嬉笑都带着泪痕。亲自持斛入仓发放官粮,不私取一文钱的水利凭证。读书人的功力无边无际,可叹俗吏轻视儒生已久。
赏析:
诗人这首诗以酒席对话为引,展现了诗人深沉的忧民情怀和儒者风骨。诗歌艺术上呈现出三个鲜明特点:
一是"虚实相生"的叙事结构。前八句实写酒席场景,通过"汗模糊""气欲苏"等细节,将两位老者的促膝长谈写得如在目前;后八句虚写民生忧思,由酒酣耳热自然转向对夔州百姓的牵挂,形成强烈的情感张力。
二是"刚柔并济"的意象运用。"箨龙""渴乌"等柔性意象与"金石""环佩"等刚性意象交织,既表现酒席的热烈氛围,又暗喻诗人刚正不阿的品格。"累累珠"既指连珠妙语,又暗喻百姓血泪,意象运用极为精妙。
三是"儒者本色"的精神内核。结尾"俗吏轻吾儒"的慨叹,与"不输一钱"的廉洁自守形成呼应,展现了宋代儒吏"达则兼济天下"的理想追求和"穷则独善其身"的道德坚守。全诗在酒席谈笑间完成了一次精神境界的升华,体现了诗人作为南宋名臣的深切忧患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