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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 赵翼
有客忽叩门,来送润笔需。乞我作墓志,要我工为谀。言政必龚黄,言学必程朱。吾聊以为戏,如其意所需。补缀成一篇,居然君子徒。核诸其素行,十钧无一铢。其文倘传后,谁复知贤愚?或且引为据,竟入史册摹。乃知青史上,大半亦属诬。
《后园居诗》现代文译文: 突然有客来敲门,送上润笔费相求。 请我撰写墓志铭,要我刻意作阿谀。 说政绩必比龚黄,论学问必超程朱。 我姑且当作游戏,按他心意来拼凑。 拼凑成文后一看,俨然是个大贤徒。 对照他平生作为,十分没有一分符。 此文若流传后世,谁能辨别贤与愚? 或许被引为依据,竟入史册作楷模。 由此方知青史中,大半记载皆虚浮。
赏析: 这首讽刺诗以墓志铭写作为切入点,展现了诗人对历史真实性的深刻思考。诗歌通过三个层次递进:
一、谀墓现象(前八句) 以白描手法记述"润笔求文"的场景,通过"必龚黄""必程朱"的夸张要求,揭露墓志铭写作中普遍存在的阿谀奉承现象。"吾聊以为戏"一句,既表现作者的无奈,又暗含讽刺。
二、历史失真(中六句) "十钧无一铢"的强烈对比,揭示文字记载与真实品行的巨大差距。作者忧虑这种虚美之文可能"入史册摹",触及历史记载可信度的核心问题。
三、史观批判(末两句) "乃知青史上,大半亦属诬"的结论,如黄钟大吕,颠覆传统史观。这与诗人在《廿二史札记》中体现的疑史精神一脉相承,展现其作为史学家的清醒认知。
艺术特色上,诗歌采用叙事与议论相结合的方式,语言平实却力透纸背。从具体事件上升到历史哲学思考,体现了诗人"诗史结合"的创作特点,在清代讽喻诗中独具一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