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 曾几
会前南山青,舍后北山绿。
扪萝陟其巅,策杖绕其足。
中间奇绝处,青里见心腹。
登临岂不佳,老境日以蹙。
谁知怪石供,能坐我郊牧。
政应索幽遐,何惮越川渎。
嵚崎庾岭南,美者色苍玉。
赏音无东坡,尤物多跧伏。
今年致书求,屡以可否卜。
故人为遣送,健步远相逐。
虽非古仇池,要是好崖谷。
似为天所矜,此段独从欲。
深惭舁致重,路转知几曲。
安得沧海神,鞭笞使之速。
《石缘:一位老诗人的山水痴绝录》
【现代文译文】 居所前的南山青翠欲滴,屋后的北山碧绿如洗。 我攀着藤蔓登上峰顶,拄着竹杖绕行山麓。 山间藏着绝妙之境,青翠中显露山的魂魄。 登高望远何等快意,奈何年岁日催人老。 谁料奇石能成佳伴,容我在此放牧心灵。 本当追寻幽远之地,何惧跋涉江河溪流。 险峻的庾岭之南,美石如苍玉温润。 可惜再无东坡赏鉴,珍宝多埋没草野。 今年修书殷勤求取,多次卜问可否如愿。 老友差人千里相送,健步如飞追赶日月。 虽非传说中的仇池,却是绝佳的崖谷景。 好似上天特别怜惜,独许这段心愿得偿。 深感运送艰辛沉重,山路百转千回曲折。 恨不能请东海龙王,挥鞭驱石快马加鞭。
【多维赏析】 一、空间诗学的三重奏 诗人构建"前南山-后北山-中奇绝"的立体空间,青绿二色不仅区分方位,更形成视觉和弦。"扪萝""策杖"两个动词精准捕捉老年登山的独特姿态,而"青里见心腹"以通感手法将山体人格化,完成物我交融的审美体验。
二、时间褶皱中的生命咏叹 在"登临岂不佳"的畅快与"老境日以蹙"的慨叹间,诗人创造时间张力。奇石的出现成为穿越时空的媒介,连接当下郊牧与远古仇池的想象,在"赏音无东坡"的遗憾中,暗藏对文化传承的深层思考。
三、物流时代的先声 诗中罕见记载了宋代奇石运输的完整流程:书信求取-卜问吉凶-友人遣送-健步运输-路转几曲。这种对物流细节的关注,在古典诗歌中独具现代性,甚至幻想出"鞭笞使之速"的加急服务,堪称古代版的"物流焦虑"。
四、文人石的审美革命 突破传统赏石的"皱瘦透漏"标准,诗人提出"色苍玉"的新美学。将奇石定位在"郊牧"的生活场景而非书斋案头,体现了宋代文人将高雅艺术日常化的倾向,这种审美民主化预示了后世文人石的普及。
五、生态智慧的闪光 "尤物多跧伏"道出自然造物的谦抑本性,"天所矜"的认知展现对生态伦理的尊重。在索取与愧疚的辩证中,诗人完成了一次人与自然的精神对话,其生态意识在今天仍具启示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