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 于谦
昼夜分长短,气候互凉燠。
昼长宜官府,夜短省镫烛。
镫烛民膏脂,燃之非我欲。
无奈更漏长,欲眠还反复。
起坐向灯前,中心如转毂。
或将既往追,或将未来续。
兵民当怀绥,边境宜储蓄。
化何由而行,政何由而肃。
思之有未得,还将旧书读。
职分所当为,一一在心目。
夜分方就枕,展转犹未足。
奴隶不得眠,偶语向厨屋。
为此非好劳,庶以偿俸禄。
自从春昼长,百事免拘束。
冠盖临高堂,咨询尽民俗。
贫者为宽征,饥者为发粟。
善良加抚摩,豪强使慑服。
闾里无横科,仓廪有馀谷。
简教厉兵戎,公勤披案牍。
诉牒旁午来,剖断不留宿。
虽非霹雳手,遇事颇神速。
退食时从容,吟诗对脩竹。
夜后即安眠,何须论荣辱。
民财免耗伤,奴隶无怨讟。
此事良自知,谁能喻衷曲。
《昼夜长短》现代文译文:
白昼与黑夜时长变化, 气候交替冷暖更迭。 白昼延长适合处理公务, 夜晚缩短可节省灯烛。
灯烛燃烧的是民脂民膏, 并非我本愿挥霍无度。 无奈更漏声声漫长, 想要安睡却辗转反侧。
起身独坐灯前, 心中思绪如车轮飞转。 时而追忆过往得失, 时而筹谋未来政务。
军队百姓需安抚体恤, 边境要务在储备粮秣。 教化如何推行见效, 政令怎样严明肃整。
苦思未得要领时, 便重拾典籍研读。 职责所在之事, 件件铭刻心间。
夜半方才就寝, 仍觉思虑未周。 仆役们也未能安睡, 在厨房间低声交谈。
这般勤政非为邀功, 只为不负朝廷俸禄。 自春分后白昼渐长, 诸事处理更显从容。
高堂之上接待访客, 遍询民间疾苦实情。 为贫者减免赋税, 向饥民开仓放粮。
善待良善百姓, 震慑豪强权贵。 乡里再无横征暴敛, 粮仓渐有盈余储备。
精简训练兵卒, 勤勉批阅文书。 诉状纷至沓来时, 当堂决断不拖延。
虽非雷厉风行之人, 处事倒也干净利落。 公务之余得闲适, 对竹吟诗自怡悦。
夜深便能安眠, 何必计较荣辱得失。 百姓财物免遭损耗, 仆役也无抱怨之言。
这番为政心迹, 自己最是明白, 又有谁能真正懂得, 这拳拳赤子衷肠?
赏析:
这首长篇五言古诗展现了诗人作为勤政官员的日常与思考。诗人以昼夜长短为引,层层展开为政者的责任与担当。
艺术手法上,诗歌采用"总-分-总"结构。开篇以自然现象起兴,中间详述政务细节,结尾回归内心独白。比喻生动,"中心如转毂"形象描绘忧思之状;对比鲜明,昼与夜、忙与闲的转换自然流畅。
情感表达含蓄而深沉。通篇不见豪言壮语,却在"燃烛非我欲""庶以偿俸禄"等平实语句中,流露出爱民如子的赤诚。结尾"此事良自知"四句,更是道尽清廉官员的孤独与坚守。
诗歌价值在于真实记录明代清官的执政实践。从宽征发粟到简教厉兵,从批阅文书到接待访客,构成完整的为政图景。特别是"民财免耗伤"的追求,体现了儒家"仁政"思想的实践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