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 俞彦
晓来春睡未惺惚。
报道郎归便整容。
窗外那堪薜荔风。
恨添浓。
此后何须入梦中。
现代文译文:
清晨醒来,沉浸在春天的梦中尚未完全清醒。听到情人归来的消息,急忙梳洗打扮以待。窗外的微风轻轻吹过,院里的薜荔随风摇摆。恼恨之情加重了。以后也不必再想再闯入梦境了。
原文赏析:
这是一首闺情词。闺情词是文人雅士们寄情的一种方式,少女的少男独自凭栏望着青楼凝望着云烟迷茫春江花雨的世界,心事重重。当然他们的心情各自不同,是“懒起画蛾眉,弄妆梳洗迟”,还是“一川烟草平如剪,风风冷月上西楼”。全看他们要哪种风貌,要不也是跳不出这一种情绪范围。本词作者俞彦显然是从后一种情绪中走出,从入梦到醒后的心情变化来表现少妇的情感的。
起句“晓来春睡未惺惚”写少妇清晨一觉醒来,尚自朦胧。“未惺惚”三字十分传神,将静态的梦境动态化,生动地表现出她刚刚醒来的神态,富有情趣。这一句同范仲淹的名句“夜夜抱冰,冬夜读书至晓不觉其寒”有一处联想相通之处。清金圣叹曾说它“滑稽旁魄处令人欲泣”(《水浒》评),主要因其老生常谈而乏新意。比起有的诗词中的清晨醒来“霍然而起”,衣裳不解便出门去望人、去嗔人、去怨人等极端夸张的行为来,此词中的这位少妇真是睡觉要死,起床要晚的懒人。可她毕竟是已近中年的女性了,睡意虽浓,毕竟还是被“报道郎归便整容”这一消息惊醒了。“便整容”三字,与其说是“报道”误起,毋宁说是懒散女子见机而作的常态心态的反映。从词的结构上看,“便整容”承起句“未惺惚”而来,描摹女子从睡梦中醒来后迫不及待的动作情态,与结句形成鲜明对比;从内容上看,“便整容”反衬出她内心蕴积的浓重的愁恨情绪。人欢则景喜,人怒则景寒,人忧则景暗,这种典型的喜怒哀忧映衬烘托的写法是诗词中常见的;但本词中的景语却常常是情语,“窗外那堪薜荔风”一句便是如此。风摇薜荔,给人以凄凉之感;一个“那堪”饱含着女子无限的怨恨。这里的景物不仅是目所见物,而且是心所感物,即景生情、情藏于景的写法。“恨添浓”三字照应上句“便整容”的怨恨之情。整容见机而起的心态并未改变;然而消息中人竟从此作罢走完他的一生。“此后何须入梦来”即暗点此意。“何须”云云显然是指前文的叙述有何不妥。感情不说尽不罢休的写作手法正是打动人的地方所在;语言表面上并无惊人的奇特之处却典型地刻画出青年女子感情敏感而又执着的内心世界,准确而生动地传达出她对情人的爱憎分明的情感脉络。
俞彦的词作不多,《饮水词》收十五首,《全清词·顺康卷》仅录其二词,可见他并不以词名世。但他的词作却有清新俊逸的风格和意境深邃的艺术特色。《忆王孙》词便是其中比较出色的一篇。
此词在艺术构思和表现手法方面有几点值得注意:一、此词在写人方面成功地做到了以情观景、以景衬情、情景交融、意象浑成。全词以情统驭景,以景衬托情感,在情景相生、情景相成之间表现出一种清新明快、质朴真切的风格。二、在意象选择方面表现出清新生动的特点。如“晓来春睡”、“窗外薜荔”、“此后何须入梦来”等意象都富有鲜明的个性特征与生活气息,能够唤起读者对于少妇闺情的联想与想象。三、语言清新活泼、自然真切。如“便整容”、“恨添浓”等词口语化程度较高,不仅语近情遥而且雅丽自然,具有清新俊逸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