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 文天祥
昨日渡滹沱,今日望太行。
白云何渺渺,天地何茫茫。
落叶混西风,黄尘昏夕阳。
牛车过不住,毡屋行相望。
小儿骑蹇驴,壮士驾乘黄。
高低叶万顷,黑白草千行。
村落有古风,人间无时妆。
宋辽旧分界,燕赵古战场。
蚩尤乱涿野,共工谪幽邦。
郭隗致乐毅,荆轲携舞阳。
臧卢互反覆,安史迭披猖。
山川一今古,人物几兴亡。
江南占毕生,往来习羊肠。
天马戴青蝇,电秣驰康庄。
适从何有来,如此醉梦乡。
感时意踟蹰,惜往泪淋浪。
厉阶起玉环,左计由石郎。
天地行日月,万代乘景光。
昼夜果可废,春秋诚荒唐。
吾生直须臾,俯仰际八荒。
《山河血泪:诗人<保州道中>的历史悲歌与生命叩问》
赏析: 这首长篇纪行诗是诗人在抗元途中的血泪之作。诗人以"昨日渡滹沱,今日望太行"的时空转换开篇,通过"白云渺渺""天地茫茫"的苍茫意象,奠定了全诗悲怆的基调。诗中巧妙运用今昔对比手法:眼前"落叶混西风"的萧瑟与历史上"燕赵古战场"的烽烟相互映照,"牛车毡屋"的现实困顿与"荆轲舞阳"的壮烈往事形成强烈反差。
诗人以"黑白草千行"的视觉冲击、"黄尘昏夕阳"的触觉感受,构建出多维度的感官体验。更通过"蚩尤乱涿野"到"安史迭披猖"的历史典故连缀,将个人命运置于宏阔的历史长河中审视。结尾"吾生直须臾"的慨叹,既是对生命短暂的感悟,更是对抗元事业"俯仰际八荒"的壮烈宣言。全诗将地理行迹、历史追忆、现实感慨熔于一炉,展现了诗人作为民族英雄的深邃历史观与激昂生命意识。
现代文译文: 昨日刚渡过滹沱河水,今日又遥望太行山峦。 白云飘荡何等缥缈,天地相接多么苍茫。 枯叶混杂在西风里,黄沙遮蔽了昏黄夕阳。 牛车匆匆不肯停驻,毡帐移动彼此相望。 孩童骑着瘦弱毛驴,壮士驾驭骏马飞黄。 高低起伏万顷秋叶,黑白相间千行野草。 村落犹存古朴风韵,人间已无时新妆扮。 这里曾是宋辽边界,自古便是燕赵战场。 蚩尤当年涿鹿作乱,共工被贬幽州远方。 郭隗在此招来乐毅,荆轲带着舞阳赴亡。 臧荼卢绾反复无常,安史叛军相继猖狂。 山河见证古今巨变,人物演绎几度兴亡。 我本江南读书之人,如今惯行崎岖羊肠。 纵有良马却被蝇扰,闪电般奔向康庄。 究竟从何处来此地?恍如置身醉梦之乡。 感时伤怀步履踌躇,追忆往昔泪落成行。 祸端起于杨玉环,失策源于石敬瑭。 天地运行日月更替,万代承续光阴景象。 若说昼夜可以废止,春秋轮回真是荒唐。 我生不过瞬息之间,抬头已见八荒苍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