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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 文天祥
九垠化为魅，亿丑俘为虏。既不能变姓名卒于吴，又不能髠钳奴于鲁。远引不如四皓翁，高蹈不如仲连父。冥鸿堕矰缴，长鲸陷网罟。鷃燕上下争谁何，蝼蚁等闲相尔汝。狼藉山河岁云杪，飘零海角春重暮。百年落落生涯尽，万里遥遥行役苦。我生不辰逢百罹，求仁得仁尚何语。一死鸿毛或泰山，之轻之重安所处。妇女低头守巾帼，男儿嚼齿吞刀锯。杀身慷慨犹易免，取义从容未轻许。仁人志士所植立，横绝地维屹天柱。以身殉道不苟生，道在光明照千古。素王不作春秋废，兽蹄鸟迹交中土。闰位适在三七间，礼乐终当属真主。李陵卫律罪通天，遗臭至今使人吐。种瓜东门不可得，暴骨匈奴固其所。平生读书为谁事，临难何忧复何惧。已矣夫，易箦不必如曾参，结缨犹当效子路。
《言志》现代文译文：
天地间妖魔横行，亿万生灵沦为俘虏。我既不能像伍子胥隐姓埋名终老吴地，又不能如季布剃发为奴藏身鲁国。远避尘世不及商山四皓的清高，超然物外难比鲁仲连的洒脱。高飞的大雁终陷罗网，遨游的巨鲸落入渔具。燕雀为琐事争斗不休，蝼蚁之辈相互倾轧。山河破碎岁末凋零，飘零天涯又逢春暮。百年孤寂生涯将尽，万里漂泊行役艰辛。生不逢时遭逢百难，求仁得仁复有何言。死亡或轻如鸿毛或重似泰山，轻重之间该如何抉择。女子尚知恪守本分，男儿更当咬碎刀锯。慷慨赴死尚属容易，从容取义岂能轻许。仁人志士立身之道，如地轴天柱般巍然。为道殉身不苟且偷生，正道光辉照耀千古。孔子逝后春秋义废，蛮夷铁蹄践踏中原。伪朝气数二十一年，礼乐终将归于真主。李陵卫律罪孽滔天，遗臭万年令人作呕。邵平种瓜东门不得，苏武暴骨匈奴本分。平生苦读究竟为何，临难又有何忧何惧。罢了罢了，不必如曾参临终换席，但求似子路结缨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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