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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 龚自珍
邻儿半夜哭,或言忆前生。
前生何所忆,或者变文名。
我有一箧书,属草殊未成。
涂乙迨一纪,甘苦万千并。
百忧消中夜,何如坐经营。
剪烛蹶然起,婢笑妻复嗔。
万一明朝死,堕地泪纵横。
《邻儿半夜哭》现代文译文:
邻家孩子半夜啼哭, 有人说他忆起前世。 前世究竟记得什么? 或许只是改了姓名。
我有一箱未成书稿, 草拟多年仍未完成。 涂改已过十二载, 甘苦滋味尽尝遍。
深夜百忧终消散, 不如静坐理文章。 剪亮烛火猛然起, 婢女窃笑妻埋怨。
若我明朝忽然死, 落地定当泪滂沱。
赏析:
诗人这首五言古诗以"邻儿夜哭"起兴,实则抒发了自己著书立说的焦虑与执着。全诗可分三个层次:
首四句借邻童夜哭的民间传说,暗喻人生际遇的不可知性。"变文名"三字巧妙点出命运无常,为下文伏笔。
中四句转入正题,以"一箧书"为线索,道尽文人创作的艰辛。"涂乙迨一纪"(涂改达十二年)与"甘苦万千并"形成强烈反差,凸显坚持著述的毅力。
后六句通过深夜剪烛疾书的生动场景,展现知识分子的使命焦虑。"婢笑妻嗔"的细节描写,反衬出诗人特立独行的文人品格。末句"堕地泪纵横"的夸张想象,将未能完成著述的遗憾推向极致。
全诗以质朴语言构建多重对比:邻童无意识的夜哭与诗人自觉的著述焦虑、十二年的坚持与可能突如其来的死亡、家人的不解与文人的执着,在层层对照中凸显了传统知识分子"立言不朽"的文化焦虑。